乙亥年农历八月十五，白云寺里“闹”佛教法事，邻居信佛的居士，要到寺院里朝拜，他知我不信佛，还是再三劝我去那里看看，顺便夜晚在寺院里赏月，我在他的盛情邀请下，相随来到了白云寺。

白云寺不大，三面悬崖峭壁，刀削的崖壁下，殿台楼阁依地形高低建造。入寺院内如坐井之蛙，只知眼前天地不知天外有天。顺蹬道拾阶而上，山门的大殿里早已挤满了香客，举目向寺院深处望去，人头攒动经声朗朗地传出。寺院里的和尚早已做开了法事，他们高举着经幡，捧着香炉，拿着佛事所用的法器，迈着八字的步子，踏着佛教乐曲的点子，在各个大殿里来回地祭祀，香客们也紧随着伏拜，口里高声唱着颂佛的赞歌。

做完法事天色已晚，人们吃过寺院里的斋饭，又聚集在院里聊天；此时夜幕悄悄地拉了起来，抬眼望那深邃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我叹了口气，真想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开这里。

正犹豫间，一位老者的僧人来到我的面前，他和蔼近人言语亲切地对我说：“施主，是头次来这里赏月的吧？”我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回答。老者见我满面愁容的样子，反而哈哈地笑了起来。“别愁！别愁！今天的法事是不会白做的，我佛一定会扫清迷雾，玉宇澄清的。”老者今年七十多岁了，着一身淡灰色的僧衣布衫，消瘦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胡须；手中拄一红木的拐杖，走起路来铮铮有力。由于云游四方颇爱在山里观云望月，得一绰号名曰痴云月，时间一久人们忘了他的真名法号，直呼起痴云月来。如今见一小者也为赏月而来，痴云月实有那相逢知己，方知恨见晚矣！他笑眉飞舞，滔滔不绝地对我讲述，他云游四海的奇观经历，仿佛是一位博学精深的教授，让我听得如痴如醉。

夜里寺院异常寂静，挂在树上的经幡轻轻地摆动起来，接着窗棂被风刮得碰碰直响。痴云月悄悄对我说：“我佛来扫迷雾了，不过云离不开月，月离不开云；赏月也是观云．．．．”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天空中乌云翻滚犹如万马奔腾地向远处飘去，接着被遮挡的明月渐渐地露了出来，一会儿又躲进云层，反复数次万里天宇终于碧空如洗。

这时一轮明月遥挂其中，似硕大的明珠放射出万道银白色的豪光。顿时山亮了，寺院亮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涂上了柔和的银光。那殿顶上的琉璃，松柏的枝叶，也相互映照地反射出月儿的清辉。

月儿在天宇中游荡，远处的白云被月光映照得瓦亮，好似飘浮在空中的浮玉一般，风吹过去白云忽聚忽散地变幻着形状。一会儿似瀑布飞落，浪花飞空；一会儿似天女散花，莲花朵朵；一会儿又似狂龙飘舞，横空出世…….忽然间又变幻为峭壁奇峰。我的情思融入进万里晴空，好象站在白云之上，俯瞰着祥和静穆的白云寺，那婆娑的树影，模模糊糊地撒下星星点点的月光，仿似在仙山琼阁，悠悠自乐地尽在其中。亦是天上人间两朦胧，真是分不清自己竟在何中？一个多姿多彩的自然美，一个充满情味的迷人月夜，她牵动着多少观云赏月人的思绪，向宇宙间的月儿倾诉着自己的情思。

月儿在碧空中滚动，时而又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她那妙趣横生的变化，仿佛传递着每个人的思念信息，让多少赏月又观云的人们心驰神往。我握着斋饭时发给的月饼，好象天空中的月儿就在我的手中。那优美舒畅的感觉，早已涉足于月儿和白云其间，和嫦娥、和吴刚、和月宫中的白兔、蟾蜍，和天下有情的人们，共观一云、共赏一月，共度这中秋佳节。

情境中的我，似乎捉摸到什麽，这中秋赏月观云之情，不就是大自然赋于的空灵之美吗！我不由想起古往今来，有多少诗人游者倍思情亲。“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同是观云赏明月，诗人到底在思念谁呢！

注：乙亥年农历八月十五即公元1995年9月9日。本文完成于1996年9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