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语文的工作紧张的进行着,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我连忙打开手机,是朋友打来的:“喂,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朱黑的儿子找到了。”
我听了连忙问:“是真的么?十年了,怎么找到的?”
“电话里一时半霎也说不清楚,你过来一趟,我详细的告诉你。”
我放下手里的活,驱车向朋友家赶去。随着汽车的颠簸,关于朱黑的事情,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朱黑出生时,父亲已经四十多岁,老来得子,本应该高兴,可是,父亲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是因为朱黑从一出生,就双目失明。为此,父亲干脆叫他朱黑。
刚出满月,父母带着他,跑遍了各大医院,专家教授也接触了不少,可是,个个看了都是摇摇头,无能为力。
等朱黑到了入学年龄,可他双目失明,人家学校里也不收他,附近又没有盲人学校,他只好呆在家里,由父母手把手的教他识字。
朱黑虽然看不见,可是耳朵却特别灵,也特别聪明,一学就会。十四岁那年,他跟着一位算命先生学艺三年,学会了抽贴、算命。凭着他的聪明,随机应变,能说会道,成了远近闻名的算卦先生。
谁家结婚择个日子来找他,谁家死了人,哪天适合落葬,也来找他,凡来找他的,临走扔下个三块五块的,他也不拒绝。
转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了,可是他一个盲人,谁家姑娘能看上他,为此父母的心都操碎了。
可是,漏屋偏遭连阴雨。破船却遇顶头风,父亲一病不起,经过多方治疗,也不见效果,撒手而去。
家里只剩下娘两个,相依为命,母亲年老体弱,家庭的开支只有靠朱黑,抽贴算卦挣点儿钱,勉强维持。
一位好心的亲戚,看到朱黑家如此光景,也很同情,他村里有位姑娘,名字叫杨白,也是双眼摸瞎。
亲戚来为朱黑牵红线。但是一提到姑娘也是双目失明,母亲有些担心:“现在,我活着,还能为他们缝缝连连,烧火做饭,如果我没了以后,两个人都眼前一抹黑,怎样过日子。”
朱黑却不这样看,他安慰母亲说:“母亲,你想一想,人家精眼灵犀的姑娘那个肯跟咱,人家愿意嫁给咱就不错了,至于以后,走一步说一步,我们会慢慢习惯的。”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朱黑和杨白,两厢情愿,也没有多少彩礼,很快登记结婚了。
一年后,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朱黑母亲的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去:“谢天谢地,孩子好好的,没有遗传上父母的坏毛病。你看这双眼睛又大又圆,明明亮亮,干脆叫他朱亮亮吧!”
亮亮的出生,给家庭带来了希望和欢乐。虽然四人四只眼,但笑声不时的从家里传出来,一家人和和睦睦,欢欢乐乐。
转眼孩子已经到了五岁,父母便把他送到了幼儿园,每天,朱黑夫妇,都是手牵着手,拿着一支竹竿,敲敲打打地的试探着,到幼儿园去接孩子,回来的时候,孩子一只手拉着爸爸,一只手拉着妈妈回家,孩子成了他们的眼睛,拐棍。一路上孩子还把在幼儿园学到的故事讲给父母听,逗的父母哈哈大笑。
可是,黄鼬偏咬病鸭子,一件天大的灾难降落到了这个不幸的家庭上。
有一天,父母又去接孩子,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公共厕所,孩子要到厕所里去小便,孩子进去后,朱黑夫妇在外边左等右等,也听不见孩子出来,便站在厕所门前叫着孩子的名字:“亮亮,你在里面么?”可是,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朱黑夫妇感到不对劲,便摸着来到厕所里面,喊了几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下,朱黑夫妇吓慌了,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孩子走失了。
回家后发动亲戚朋友,邻里街坊去找,也到公安局报了案,可是,哪有孩子的踪影,朱黑母亲看到如此情形,眼泪就没有干过,每天晚上,他都站在门口,高喊:“亮亮,快来家吃饭,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了,快回来吧。”
声音悲悲切切,让人听了也止不住流泪。没过多久,朱黑母亲由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她也拒绝给他看病,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一个急刹车,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原来是朋友家到了。
寒暄几句后,朋友讲起了朱黑以后的事情。
朱黑埋葬了母亲,便和妻子一块走上了寻子之路,他们把孩子的一张照片,放大后,装在一个镜框里面,挂在胸前,一边抽贴算卦,一边要着饭,一边寻子。他无论走到哪个村庄,都要细细的打听,村里有没有领养小男孩的。
从山东,到河北,从河南到江苏,跑遍了大半个中国。饿了就去要口吃的,乏了,在人家大门下一躺。有一次,他们在漫洼之中,突然遇到了大雨夹带着冰雹,劈头盖脸的打来,朱黑把孩子的照片紧紧地抱在怀里,恐怕被雨水淋湿了,朱黑却感冒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还有一次,朱黑妻子,经不住颠簸流离,长了一场大病,被一位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并且支付了医疗费,医生护士知道了朱黑的情况,都伸出援助之手,为朱黑捐了钱和衣物。
一路上吃尽了苦头,但他们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孩子。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四川,路过一条马路,车来车往,怎么也过不去,这时,一位少年走过来问:“大叔大妈,你们要过马路吗,我领你们过去。”
“你是谁,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你是不是叫亮亮。”朱黑激动的问。
十年了,这个声音每时每刻都会响在自己的耳边,他太熟悉了,虽然声音没有了孩子的稚嫩,但这个声音早已经刻在他的记忆中,终生不会忘记 。
那位少年笑着说:“我不姓朱,姓常,我不叫亮亮,我叫栓柱,常栓柱。”
少年看到朱黑挂在胸前的照片说:“大叔,大妈,你们怎么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朱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激动的说:“是吗,你家里也有这样的照片。”
“衣服虽然不一样,可长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那位少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说。
“你能带我们到你们村子里去吗?”
“行,我正好回家,我家离这儿不远,一会儿就到,快中午了,你们到我家吃午饭吧,我爸爸妈妈待我可好了。”少年说。
栓柱领着朱黑夫妇来到了家里,一进门就高喊:“爸爸、妈妈,来客人了!你们快来看,这两位老人身上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呢。”
从屋里走出来一对老年夫妇,看到朱黑,大吃一惊,因为栓柱和朱黑长得太像了。看到朱黑胸前挂着的照片,更是紧张。
栓柱父母把朱黑夫妇让进屋里,问:“你们是——”
朱黑单刀直入的说:“我们是山东的,是来找孩子,整整十年了,今天我们听到你家栓柱这孩子的声音,和俺那亮亮的声音一样,栓柱又说他小时候的照片和我们亮亮的一样,这不,就找来了。”
然后朱黑把自己找孩子的亲身经历讲述了一遍。问道,“大哥大嫂,请你实话告诉我,栓柱这孩子是你们亲生的么?”
停了好长时间,栓柱父亲说:“不是,在十年前,一对中年夫妇,领着这个孩子,他说养活不了,要送给人家,我们当时都是教师,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便给了这对中年夫妇五千元钱买下了。你说是你们的孩子,有什么特点么?”
“孩子耳朵后面一个大痦子,脖子后头有一块痣,上面有一撮毛。”朱黑说。
“这些孩子的确都有,这样吧,明天你们和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确实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就相认吧!”栓柱父亲说。
“大哥,你可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照你说的办!”朱黑说。
“不用了,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小时候就记得爸爸妈妈都是双目失明,他们带着我去幼儿园,还教我唱歌,说着,栓柱唱了起来:“小宝宝,快睡觉,鸡不叫,狗不咬,宝宝、宝宝睡着了。”朱黑夫妇也跟着唱起来:“小宝宝,快睡觉,风不吹,树不摇,月亮、月亮偷偷笑。”
“爸爸,妈妈。”栓柱一下子扑在朱黑怀里。
“孩子,我们可找到你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说着,止不住哽咽起来。
过了一会儿,栓柱父亲问:“我说兄弟,你打算怎么样,把它领走么?”
“孩子找到了,我们也放心了,孩子怎么样,要看孩子的意见。”朱黑说。
栓柱对朱黑夫妇说:“爸爸,妈妈,现在的父母待我可好了,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栓柱父亲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孩子还小,正在中学读书,我们老两口子都是退休教师,你们也住在这儿,咱们成为一家人好不好。”
朱黑沉思了一会儿说:“孩子跟着我们,对他的前途影响不好,也许会毁了他的前途,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们都是双眼瞎,那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累赘呀!”
“你就住下吧,我舍不得离开现在的父母,也舍不得你们离开。”栓柱抱着朱黑的脖子说。
朱黑妻子说:“听大哥大嫂的,那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听完朋友的介绍,我感叹的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这真是一对执着的父母。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朋友拿出一封信,递到我的手里说:“你自己看吧,全在里面了。”
我读着信,眼睛湿润了,我为这样执着的父母感动,为那一对通情达理的父母感动。
“你看,朱黑的故事,能不能上语文教科书,太感人了!拐骗妇女儿童的案件时有发生,一方面要教育大家提高警惕,另一方面教育下一代孝敬父母。”朋友对我说。
“好吧,回去我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领导,实现大家的愿望。”
我离开了朋友的家,坐在汽车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朱黑写给朋友的那封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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