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要到了离开家的时候,才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
——题记
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一位母亲舍得儿女离开自己;儿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没有一位母亲不希望儿女超越自己,成为人上人。
唯一的儿子考上重点大学,心中欣喜万分。忙碌了将近一个月,把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请来,办一个盛大的宴会,热热闹闹为儿子饯行。开学后,又不辞辛劳把儿子送到省城,到学校为他报名注册,整理床铺。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和丈夫立即驱车返回。
“妈妈,你们还会来看我吗?”临别时儿子扶住车窗,神情有点沮丧,就像一棵当风抖动的小草一样楚楚可怜。
“你快十八岁了,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我故作轻松对儿子说。
其实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急忙转过头去。
从省城回来,像是丢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成天恍恍惚惚的。我知道,我把儿子撂在远方了,从此心中多了一份思念和牵挂。做母亲的,多么希望儿女能围在身边,感情上有个依靠,生活上互相照顾。可是,儿子是一粒种子,我不能成天把它攥在手里,含在口里,让过分的溺爱窒息了它的生命力;是种子就要埋进理想的土地,让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参天的大树。而父母所能做的,就是像园丁一样为他培土,浇水,修枝,关心呵护它的成长。
在儿子的房间里,翻看着儿子发黄的影集,整理着他的各种荣誉证书,百感交集,感喟万千。
刚进大学,学校为新生们举行了为期二十天的军训。这是我最牵肠挂肚的一段时日,因为我担心从小体弱多病的孩子能否胜任超负荷的体能训练。每天晚上九点军训结束后我都会打电话给孩子询问当天的训练情况,只有孩子无恙,我才会安然渡过一夜。
国庆大假,我早早就动员老公城将孩子接回来。黎明就出发,黄昏才到家。当儿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下车,我差点认不出他了:天哪!孩子整整小了一圈,又黑又瘦,只是个头好像高了一小截……
“妈妈——”,一阵熟悉的呼唤在耳畔响起。
“小雅,你是不是从非洲留学回来了?”我半开玩笑对儿子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儿子笑了,老公也笑了,全家人笑作一团。
杀鸡宰鹅炖肉,我除了开门做生意,就是给儿子做好吃的。儿子很乖,很麻利地帮我做家务。他给我讲大学新校园里的奇闻,我给他聊他童年时的趣事,母子俩常常眼泪都笑出来。这种心灵的沟通,比任何旅行都要强百倍。
这几天,儿子就像我的小尾巴,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那种黏劲,真叫人无可奈何。
“小跟屁虫,去做作业了。”有时候,我会半认真对他吆喝。
“难得回家,想陪陪你嘛。”小家伙扮了一个鬼脸。
“大小伙了,还……”。我欲言又止,敲了一下他的头。
“当你的跟屁虫,就几天哈!”小家伙挡开我的手,“噔”的一下跑开了。
望着已经整整高出我一个头的愣小子,我又笑了。
七天大假说到就到。六号晚上,母子俩有说有笑地收拾行李。
我从衣柜里清出一件已经退色的旧毛衣,是孩子刚上高中时我给他织的,还很结实。我把毛衣掂在手上,欲弃又止,儿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妈妈,我试试还能不能穿?”他急忙拿过毛衣,麻利地将毛衣套在身上,然而已经短了一大截。不料我找到了一团织毛衣时剩的线,趁机对他说:“妈妈给你接长一点,兴许还能穿呢!”儿子点点头。
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孩子早早去睡了。夜深了,昏暗的灯光下,我为孩子接毛衣。好久没织过毛衣了,我笨拙地织着每一针,千针万线,左手食指被戳了一道血口子,星星一般的血点点从伤口渗出,如花一般开放在洁白的毛衣上。
灯光下,儿子酣睡着,脸上绽放着野百合一样的笑靥。特别是嘴角两个小酒窝里盛满了笑意,叫人忍不住上前吻一下他的脸蛋。
子夜过去,黎明即将来临,我才将手里的活忙完。望着儿子熟睡中的面容,竟毫无倦意,起身去给他作早点了。
天亮了,帮儿子拎着行李去赶车。一路上,我像晨起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叨个不停,孩子不断地点头或是应声。车来了,孩子就要上车了。
“妈妈,看你头上又有白发了。别太操心啊,我已经长大了。”临别,儿子突然理理我前额的短发,有点哽咽着对我说。
“车来了,快走吧。“我帮他把行李提上车,朝他挥挥手。
“妈妈,再见!“儿子将头伸出车窗,使劲对我挥手。
“再见!”我机械地应声道。
就在儿子转头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花。
儿行千里母担忧。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写于2011年国庆大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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