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微凉」,是在纳兰词里的一首《采桑子》——
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梁,月度银墙,不辩花丛哪瓣香。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于是,也便初识了纳兰容若,那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又满心伤痕的清代词人。纳兰名世的词句有很多,当中不乏「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若只如初见」、「明月多情应笑我」、「此情已自成追忆」等百世流芳的经典,我唯独对「微凉」一词情有独钟,不甚浓烈,也不至于淡薄,微微地隐透着一丝难觅的惆怅,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十月,有雨,秋意已微凉。
微雨/落叶/黄昏,街头/转角/缩影,凝望远处被打湿的天边,俯首拾起你前世遗落的花魂,再回眸时,是否还有当年的惜花人……此情此景,何止妆点了纳兰的半生,千秋万世之后,只怕也将轮回在每一个读过纳兰词的灵魂。雨微凉,意微凉,风月将了未了,桃花常开常在,只是人面还会入梦笑春风么?若说季节也懂惆怅,秋风也入愁肠,便是如此了吧……
廿六,芳华,半生微凉已?
不知现在谈半生是否过早,如同谁也难料那朵惊世纳兰竟在而立之年凋谢。匆匆廿六,转眼芳华,我立于半生,半生茫然,不曾与谁初见,明月也不屑笑我,倒是常常追忆,却无从寄。
我与纳兰,是隔世的两生,我们都憧憬美好,追求美好,毁灭美好,最后怀念美好。不同的是,他将一生都托付给了只如初见,而我则看透人生再难有此境,当初只道是幻影,人如是,情如是……关于这点,纳兰一生都看不透,也许是他不愿看透,否则便不会「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了。十一年,如果我也花十一年来做一场梦,且不问谁来入梦,待到梦醒时分,恐怕窗前的明月就该笑我「半生已微凉,怎才会多情」了吧……
碧树辞春秋霜替,雨打西墙,梨花凋残,水自东流华自芳。
年年恐成长相忆,玉萍惆怅,半生微凉,惊觉已是梦一场。
备注:「玉萍」是人名,最后一首是模仿《采桑子》的韵戏作的,大家凑合着看看,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的,见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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