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节,心中那些挂爱就翻动起来。“此地人”多是“亲戚窝”,再怎样的观念更新,也更不掉至亲挚友的登门探望,她他的喜事邀约。
于我,真就成了杜甫笔下那只红蜻蜓:“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请客、赴宴、看公公、望婆婆、老干妈、同学的妈……没一天得闲。但这“点水”般的情致却难以忘怀。
——题记
◎喜宴点笔
杨家第四代“女将”颖颖的婚礼在国庆当天举行。我是表姑姑辈份,赴宴是必须的。
坐落在星海湾畔的渔港铸造饭店,婚庆大厅高朋满座。宴会场布置清雅简约,有别于我所见过那些婚宴的阵势。表哥说,一切从简。没请礼仪公司,没有迎亲车队,就连家家都要摆设的大喜字拱门也免了……惊讶之余,一种敬佩油然而生。世俗,有几个能去打破,又谁能从我做起?
看到近90高龄的大妈、三大妈。拥着她们,脸上送去了笑,心里却想哭。大伯、三大伯的影子挥之不去。我对三大妈说,你真幸福,看到了唯一孙女结婚。三大妈一脸喜色,又让我感恩起曾经吃她奶水的恩情。
婚礼司仪是新郎的三姨夫。场面人儿,长得也帅。最新奇的程序是,司仪加证婚人一肩担。证婚完毕就是新娘父亲代表讲话。不善言辞却貌似濮存淅的表哥,拿着整整憋了三天的发言稿,读得一本正经,最后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新郎的爸爸是重点高中的老校长,说出话来又是另番风景。最让我感动的是:“今天的婚礼,少一份奢华,多一份勤俭;少一份喧闹,多一份亲情……”一想到双方的家境都很殷实,新娘又是留日归来的高级职员,我更加敬佩起这新风尚婚礼了。
省了几万的费用,这饭菜就真得实惠起来。一人一份的海参捞饭,我也只在5000元的婚庆宴上吃过。清蒸鲍鱼、红烧海参、盐焗大对虾、姜葱炒飞蟹……把大连的海珍代表作都上全了。亲友们品尝佳肴赞不绝口,最多还是说这喜事办得——简约、实惠、该提倡。
◎家宴点笔
2号中午我正和“浪大浪”的姐姐小酌未尽,那边来电话,是儿子。
儿媳在大连日方某质检公司,做唯的一日方代表,繁忙加任重。明天就去日本开会一周,说晚上来家。也巧我金州“大黑山”脚下的表姐带着孙子来玩。这一桌款待两情,也甚是“集约”。
儿子是懂事儿的。电话说一定要少做点菜,他买了好多河蟹还有蝼蛄虾。我说家里的飞蟹我蒸了一锅,还有你大姨带来了一包活虾,这不买重了吗?儿子一笑说,已经买了,也不能扔了啊?
我是认真的,不到16点就开始忙乎。凉、热菜一搭配就是十道八道的。一道芸豆、茄子、土豆、玉米、青椒、大骨棒老汤乱炖的“大丰收”,飘出乡村味道,让我得意无比。海蜇丝、黄瓜爽拌是大连人的最爱……那些海鲜就很简单地一煮,原汁原味儿地鲜美。大连人的口福就是一流的。
家宴有了亲友就多了份热闹。我拿出去年儿子送我的生日礼物——原装2004智利葡萄酒给表姐斟上,也顺手给自己和儿媳倒了一杯,晚辈一下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道谢。爱人还是喝他最得意的“秘方泡酒”,儿子饭后还要开车,就只好和小孙辈喝饮料。我的一声祝福,6杯相碰,家宴溢出的亲情被我们慢尝细品着。
现在生活好了,很少在家里“起火”。其实我很留恋这家宴的味道,随意而便捷,卫生而经济,只是辛苦了做饭的人。为亲朋为孩子付出,目前还算乐此不疲。我曾和孩子们说,将来我慢慢教你们做菜,到我老时,就会放心享清福。我笑她们也笑。饭后儿媳一趟趟帮我收拾碗筷,我嘴上推辞着,心却快乐着。
对独子说来,他们比父辈更幸福。就算不溺爱,也是默默关心。家宴的欢声笑语稍纵即逝,我们也习惯了这晚来的清闲,只是盼着晚辈能真正担负起生活的责任,青出于蓝。
◎家殇点笔
6年了,我才“捡回”了父亲节,但对家的认可却情不能确。一种另类的挂爱永远蚕食着我的心。
4号是重阳节的前一天,我搭伴五叔的大女儿婕去看爸爸。近2个小时的车程,侃谈都是儿时的故事,还有我的妈妈、两个弟弟先后离去的追忆。
第一次去看爸爸是父亲节的前一天,那个女人没在家。中秋节我又去,正赶上那女人推着爸爸外出遛弯。我一看快17点了,就把月饼和其它礼品送到了对门儿邻居家。后不久爸爸第一次主动给我挂了电话,说东西收到了,说谢谢,还说以后要来,提前打个招呼。其实不见也好,只要她在场我真没话可说。至于爸爸总是看着她的眼色行事,亲情蜕变得如同嚼蜡,真想“老死不相往来。”
可血缘很奇妙,痛也牵挂着,挥之不去。爸爸看到她的侄女婕很高兴,一个劲儿问家况。听说他五弟身体不好,又一个劲儿地叹气,只是说无能力去看望,让我表姐带好。爸爸看我和表姐给她送来好多礼品,风趣不减地说:“我该换个大房子了。”姐姐还没明白过来,他又说:“这礼收得太多,要装不下啦?”我心里却是一酸。
打进门我只瞟了那个女人一眼。还是那样黑胖,只是双膝盖长了骨刺走路变得“罗圈”了。爸爸说她像个企鹅,那女人苦笑着没吱声。她才大我3岁,若不是她曾经挑唆了爸爸和我大弟弟打了一场夺命的官司,我也会真心去疼她,就像她进门的头个大年,我乐颠颠地送她一件漂亮外套。我尽量大气一点,自己不去理会她的过错,就像我在爸爸面前表态:我不会叫她姨,她不配!但我不骂她行吧?!那个女人始终低头坐在床角没插话。我把颖颖的喜烟、巧克力送给爸爸,他显得很激动。他最爱的大侄儿就是颖颖的爸爸。接着就让我讲婚礼的场面……
爸爸很开心的样子,一看表11点多了,很郑重地叫我的名字:“今天中午爸爸请你们出去吃饭怎样?”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怔。表姐就和我对眼儿示意不去。我没加思索就说:“好啊!这麽多年了你还真是头一次请我客,我一定要去!”
离家不远有个翠峰火锅城,我推着轮椅上的爸爸,心里千番滋味。不巧滚梯维修,我好容易和表姐将轮椅抬上了二楼。那女人搀扶着爸爸倒很是卖力。爸爸提议要了两瓶啤酒,我就一并点羊排、肥牛、菜蓝、虾滑、百叶、鸭血……
我敬了爸爸,也捎带了那女人。半瓶酒下肚爸爸得意起来,说他现在可以每两周和老麻友玩儿一次麻将,来回都是打车。说女人的儿子给他在网上订购了一辆电动小助力车,他可以开着上街遛弯。还说多亏有她照顾,他能多活几年。其实这些都是我求之不得的,如果没有那场官司,没有最终大弟弟的含怨含泪逝去,我兴许会对她感激涕零。
要不是爸爸有言在先,我也许早早就去埋单了。看着那女人没有一点主动结账的意思,真让我鄙视。我拿出200元喊来服务生。爸爸不但没有半点推让,还嘿嘿一笑说:“那今天就算我请客,你埋单了?!”其实我不疼这点儿钱,我疼得还是爸爸那不知里外,不会做人的自私劲儿;痛那个女人见小利忘大义的混蛋装傻劲儿。
没有娘,就没有了家。这个家怎么能让我寄情、久坐、倾诉、欢愉呢?只能“点水”而已。
心无垠有感国庆节后2011.10.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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