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北方再北一点的菜市场来

提着菜篮子　身后还跟着一截炊烟

在这栋叫江南的宿舍楼停了一脚

上楼　开门　随手关门　

没能把那截炊烟关在门外

我这样说不是自嘲与自怜

这只是一个事实

我把菜养在菜盆里打开水龙头

水漫过菜身　我的手与水与菜叶与菜盆缠绵

很细长　很女人

我的厨房和我的卧室很近

不是隔着一吨墙　一斤布

而是隔着一两空气

它们不男不女　共处一室

我习惯在这个时候听一支歌

老的　新的　男人的　女人的

但要平缓　比如(童年)比如〈因为爱情〉

此时~~

我就时常弄丢了自己　弄丢了世界

但那个小村庄哦

反而把我弄丢在一次我出行的路上

电饭锅张开和它肚子一样大小的嘴

我把几粒稻穗放进去

按下一个开关

像是在死囚犯的名字上画下红红的一笔

我残忍的做着这件事

同等把土地抛弃在白云上

把白云掩埋在土地下

菜刀看见菜叶躺在菜板上就走过来了

用一种美国的姿势

菜叶吓得花枝乱颤　吓得把一只菜虫生了出来

这只菜虫瑟瑟发抖　泪流满面

它不知我的菜刀是个素食者　不知我的肠胃清淡

不知我有一只酒杯渴死在餐桌的拐角

青菜在菜锅里像纽约911世界贸易中心

油温是那只飞机

菜叶瞬间崩溃倒塌

以一种弧形的姿势卧在盘子上

空气里弥漫着稻穗留恋人间的气息

一双筷子趁热跳上碗的悬崖上

碗里挤满睡熟的稻子

怎么就想起奶奶干枯沧桑的手呢

我看了一眼窗台花草的叶片

它们在吸食菜锅里飘散的油烟

显然这油烟远远比不起地球触及不到的太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