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毅公众写作公司26周年祭

最近，清理杂物，发现了我前前后后居然拥有五十多种规格和款式的名片。时间跨度从1981年至2010年。

名片款首的文字有：月光书屋主人；音乐与文学爱好者；都江堰市人民政府清明放水节办公室公关与宣传干事；xxx公司总经理；xxx学会顾问；xxx报记者；xxxx杂志执行主编；都江堰市贵毅公众写作公司总经理；都江堰市马贵毅商务服务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都江堰市重庆村灾民安置点管委会副主任；四川省音乐家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央电视台ccty—4西南节目制作中心策划总监……真是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其中，冠以“都江堰市贵毅公众写作公司总经理”和“都江堰市马贵毅商务服务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两张名片，勾起我的回忆最是痛苦而沉重！

今天先说“都江堰市贵毅公众写作公司”。

自1982年开始，我就手绘了一幅中国地图，标上所有省会城市的符号，贴在我靠书桌的墙上。对自己说：马贵毅先生：有能耐，你就在三年内用你的文字把它们全部“占领！”了。

从那以后，北京、天津、上海和各省会城市的纸媒，就相继有我的作品问世。一年半后，全国所有省会城市的纸媒，就都被我“占领”啦，其间犹以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的居多。还获得了成都市、四川省、国家级的诸多奖项，吼吼吼吼！

自1993年起，由于我的文学创作在这种良性循环的推动下，写作量大增，日以继夜，每天都要写差不多一万字的各种文字。

我的字写得很不好。而且潦草。

于是，就有若干报纸杂志的编辑及至主编纷纷致函予我，总的意见就是：我们非常欢迎您的来搞，读者对您作品的反馈也不错，所以，希望您的稿件文字尽量工整一点……

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想来想去的结果就是，我在《都江堰报》上连续刊登了三期招聘广告：月光书屋诚聘兼职中文誊抄员：名额20名。性别、年龄、职业不限，文字书写工整即可。每300字稿纸的错字别字不超过3个。报酬：每页0.2元。一矣成聘，月光书屋主人将奉聘书。操作程序：誊抄员自行前往月光书屋领取手稿，按每天10页记，第二天交回成稿，并当即兑现劳务费。有意者请致函宝瓶巷26号马贵毅收。

从广告刊发后的第三天起，陆陆续续就收到了一百多封应聘函。来信者中，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分别有工人，农民，待业青年，文学爱好者，企业家，机关干部和党政官员。

其间，四川省的媒体就有了“都江堰马贵毅成为第一个花钱聘请誊抄员的中国作家”的报道（绝不是炒作，因为该报道原稿未经我审阅）。

他们的来信中，比较集中的应聘目的是：一、通过给马老师抄稿，学一点东西；二、想拜马老师为师；三、没有工作，想挣点生活费。

来信的文字，短的几百字，长的一两千字，而且大都附有自己的文学作品（以诗歌和小散文居多）。还有十几位的来信中，摘抄了我的作品选段。

其间，有一位本市纸厂的女青工，特地摘录了我的《跳舞时，我们默默无语》中的一段文字，结尾说：我不要报酬。只想请马老师接见我一次，帮我看一下我的习作……

自然，他们的字各有千秋。那样的热情，既让我感动，也让我犯难：定那些人呢？

首先，我定下了“没有工作，想挣点生活费”的三个小伙子和四个小姑娘。其次，选定了一位副乡长和一位市政协办公室主任，一位人民医院的放射科医生，一位退休在都江堰定居的前甘肃省歌舞团首席指挥的夫人，还有就是字写得很好的各界文学青年。

在给二十位誊抄员发出招聘回函的同时，我附上了《月光书屋之友恳谈会邀请函》。同时，也有选择地给三十位应聘的朋友邮寄了《邀请函》。

半个月后，“月光书屋之友恳谈会”在市群众艺术馆会议厅举行。

市委宣传部、群众艺术馆的领导、前辈作家和文史专家、我的几位文友，我的私人助理和应邀而至的近60位应聘者齐聚一堂，将近一百人的会议厅里，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有时，我常常想：文学是不是恶魔——如此地蛊惑人心？）

……在聚会上，我亲自给每位与会着赠送了一枚由我自己设计，请成都市徽章厂制作的“月光书屋之友”纪念章。

纪念章由五线谱、鹅毛笔、都江堰流水三元素构成。取s型纸张弯曲状。2.x2.4公分。背面有：“月光书屋之友”，“马贵毅敬赠”，“1984.5.27”字样。

会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在研读那些情真意切的应聘函。

为什么？

因为，在不久之前的一次文友聚会上，我的大多数文友都说：现在，纯文学已经没有出路了。

没想到，我的一个不经意的聘请誊抄员的举动，居然就让我看到了文学在民间的顽强的生命力。

我注意到一位姑娘是这样写的：“马老师：就在我要对文学完全绝望的时候，月光书屋就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那样，给了我希望，谢谢您……”。

类似的表达还有很多。

我于是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会前和会后，我先后在月光书屋接待了50多位各界文学青年。

在此期间，我看了300多篇他们送来的各种文稿，并一一给出了意见。有的，就由我直接寄给了我认为适合刊登的报刊。

……几经周折，我多方筹资，注册了“都江堰市贵毅公众写作公司”，宗旨是为社会各界包括政府机关提供各种写作服务。

公司的广告用语是：“我们并非无所不能，但却肯定能助您一臂之力！”

接下来，我就在那些应聘者中邀请了十二位小青年加盟公司，做写手，按照我的写作提纲拿出初稿。然后我们再讨论、修改、定稿。

同时，将就我的几千册藏书，开办了“月光书屋私人图书馆”，并在《都江堰报》上做广告：本馆免费开放。农村青年每借一本书，补贴交通费1元。

……由于在成都市、四川省和国内的各级媒体都有一些友好关系，我先后成功地包装了若干的各界都江堰人士。他们中，因为我的新闻稿、报告文学、通讯、特写等作品的发表，都获得了都江堰市，四川省乃至国家级的荣誉和表彰。

但由于我实在不是一个经商的料，以性情中人的风范，和碍口识羞的秉性，一年之内就把公司搞得入不敷出了。只好停业。原因是：公司的劳务费回收率只有二成……不讲诚信的中国人哪，让我怎么来评说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中国人呢？

好在，值得我终生骄傲和自豪的是：通过贵毅公众写作公司和月光书屋私人图书馆，那些文学青年中，现在至少有4个是集团公司的老总和副总；有5个是省级报纸杂志的记者、编辑部主任、副主编和主编；有3个是省级出版社的编审、副社长；有7个在各级政府机关任职；还有12个分别成为了四川省作家和音乐家协会会员……

马贵毅11-10-05

在月光书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