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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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乡村真的是秋高气爽。都有好久不下雨了,地里的棉花已经开得雪白,稻田里开走了最后一台收割机,空闲的农田栽上了油菜苗,纷纷开始返青。喜欢这一派丰收的景象。
因为叔叔今年体衰多病,大病不死,依了乡村的习俗,在叔叔五十岁生日的时候请客祝酒贺喜,希望空前的热闹庆贺给驱散病魔,拨开乌云见晴天。
冥冥中,叔叔选的日子是艳阳高照,乡村人盼望的好天气,好运气和好彩头。
已经习惯了镇上宴席的大肆铺张。叔叔家的宴请,相对而言就低了些档次。但叔叔气色明显地好了许多。三层新翻修的楼房,焕然一新。进门的厅堂,贴着叔叔自己用隶书书写的对联。横批:获得新生。上联:守得日开乌云散;下联:盼来寿添福气来。我看了那对联很久,感慨万千。不知道拥挤的祝寿的亲人里,有多少朝那对联看的。看过的,又有多少人渗透了叔叔写下对联时的心境?叔叔宝刀不老,字体还是那样俊逸,看不出是出自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之手。红的的条幅,黑色的字样,镶了金边,多了一份大气和喜气。叔叔见我注视那对联好久,笑了。开心欣慰的笑了。我说:“叔叔,祝您身体健康,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朝。”
我暗暗后悔,因上班报了到,走得匆匆没有带上一蓝鲜花。尽管买去的编炮和烟花燃了好久好久,但那喧闹的气氛却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给叔叔一份宁静的、时尚的祝福。
叔叔虽在农村教书,却颇爱诗书,琴棋书画样样懂得一些。最喜欢画“花草四雅”。国画,浓淡相间的那种。当初我们姐弟几个的名字就是叔叔按那四雅取的。菊、兰、梅。而竹,用在了他自己儿子的名上。因为,爸爸只养育了我们姊妹三个。我很多的爱好和习惯还是从叔叔那感染得来的。
我歉疚的心情影响了我的举止。看穿梭的人群自己找着娱乐的活动,无非是牌桌上安定自己的身子。那是我排斥和拒绝的。藏在一个小阁楼里,翻看堂弟们遗弃的书本,想要找回失去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叔叔的爱抚下成长的。叔叔是我小学三到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的写作启蒙老师。至今,我还保存我叔叔为我批改的第一篇作文《我家的小猫》。我稚嫩文字下那些红色波浪线,那是对我最大的奖励和促进。
而叔叔在我成长和成家中逐渐衰老。而我除了偶尔问候一下,我竟然无能为力。
暑假的时候在叔叔家看过叔叔的长篇叙事诗,记载了叔叔一生经历和感慨。在那些长长的诗行里,我终于找回了叔叔曾经浪漫和诗意的一面。而那些东西的延续,可能也只有我,能给他带来些许的安慰。因为,两个堂弟,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无叔叔期盼相背驰的专业,大的学涉外经济,小的学电子技术。从文,彻底被冷落在叔叔的心底。
好象是在七月,一个亲戚的聚会。匆匆从天主教堂赶来的叔叔见了我,迫不及待地把他那天新学的唱诗歌,教给我。从那刻起,我才真的相信叔叔是信教的人。并且是那样的虔诚,虔诚得想要尽快找一个身边亲近的人加入他的行业。
耐心听叔叔讲每周一次的教会内容。听了半天,我只记得:“主啊,主啊”,至于“主啊”什么的,我怎么象听天书,听不进。叔叔急了,掏出随身带的教材给我看,我真的要叫:“主啊,你饶恕我吧!”能看进去的只有那厚厚的一本唱诗歌。具体的名字还有可能弄错了。当时问了叔叔:“怎么不信中国人自己的宗教,倒信了洋人的那些呢?”叔叔的理论一套一套的,我直瞪着眼看着叔叔,脑海里尽是叔叔曾经教过的“孔乙几”的形象。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我怎么就把叔叔的形象和那孔乙几搞在一起了呢?是叔叔近年的褪唐吗?还是叔叔在短时间彻底转变了自己的信仰?不清楚。
但爸爸却不是那样说。爸爸说叔叔是因为渴望生命的延长,在纷杂的求医和彷徨中觅得了自己精神的支柱和依托。
我想叔叔当时是抓住了唯一听众的我,只是戒了酒,不象孔先生用酒在桌上画着几个字,吃着回香豆。而是以一杯清茶代酒,坐下来,想和我叙说他某些思想和不多生命里一些愿望。他,把我当做是能理解和支持他的人。
我明白了,叔叔是在装束上象那孔乙几的。大热天,一袭青绸的长衫,脸色青瘦,目光深陷。不与人说话的时候,总在沉思着什么?我想肯定是与他的教案无关。因为叔叔已经几年不上讲台了。
是记着那些新学的唱诗班的歌词吧!
我想叔叔那时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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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被编辑[心情菩提]于2004-10-20 23:56:26修改过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4-12-22 20:52:3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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