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济南的一连数日的秋雨，引来母亲很多忧愁。

母亲要去杭州妹妹家，这是数月前订好的行程。妹妹电话要捎的东西，都是山东最基本的特产，有些是捎给那边山东老乡的。

门口有家做泰安煎饼的，现做现卖，五谷杂粮的都有。妹妹每次回来，都会给杭州一个山东老人捎一些过去。我一直猜想，老一辈的山东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儿时故乡里的一些东西吧。

只是，这连绵的雨，让摊煎饼的阿姨也失去了踪迹。寻觅数日，附近的人说，她平时多给超市供货，风吹雨淋的天气，是不会出来的。

临近母亲的赴杭的日子，而我们却没有买到，真是着急。最后，母亲说，老东门附近有一家，因为感觉不如门口那家好，一直没有考虑。母亲的原则是，送人东西，要送就送最好的。她自己认为现做现买的煎饼最新鲜。

那天中午，正在上班，母亲说临走帮我看好一件毛衣，让我去老东门等她。我匆匆忙忙地，坐公交车赶去，母亲早已在那儿翘首以待了。

路口红灯处，我站在公交车后边门口等下车，母亲在不远处冲我做鬼脸，让我想起小时候，年轻的母亲和小小的我。母亲生性温柔活泼，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动手打过我。我与妹妹，从小到大和母亲很亲密。甚至一直到自己有宝宝前，我还常常搂着她的脖子撒娇。

一种久违的感觉，忽然让心头变得软软的，冲着母亲微笑时，泪悄涌心头。

看到我，母亲很欢喜。轻拥着她，看完那件毛衣，母亲非要请我吃饭。点过东西后，母亲坐在我对面，她却没有要东西，只是一味地看着我笑。她说她吃过了。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带我去吃好东西，总是只点了一份，坐在对面看着我吃，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抬头看母亲时，头发已经花白，我的泪水早已在心底轻荡，只是仍然微笑着看着她。

忽然，母亲对我叹息着说，“看呀，你开始有白发了。”

我笑了，说：“自从有了开心后，妈妈，我的身体一直没有回到从前……”

母亲笑着说：“快吃吧，妈妈晚上给你做加黑豆黑芝蔴的粥吧……”

我低下了头，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眼底的湿润，我知道，母亲一直在细细打量着我。

母亲还如小时候一样，不停地问我，“够不够，为何饭量如此地少？”我只是在笑，抬头时一直在笑。在母亲面前，我永远还是个小孩子。

母亲的语调突然严肃起来，“自己得学会照顾好自己才是……我这次去杭州，也许会一个月才回……还有开心，一定要照顾好他……”

我仍然笑着说，“妈妈，我知道了，不是小孩子了……”

母亲也笑了，欢笑中她不由地咧开了嘴，突然发现，母亲的牙齿也掉了几颗，泪终于涌出，而话语凝咽。

不知何时，“爱”的话语不再说出，一些情感悄悄隐藏，对母亲渐渐疏远，而母亲对我，却宠爱依然。自己做了母亲后，才发现，这份感情，真得难以表达，更难以回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每当教儿子开心读这首诗时，总会想起母亲，不觉泪涌心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