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是无视文界清规戒律,整日无所事事,而又妄生非非之想的林间笑客先生,近日,忽而更加大忙起来。玩心不退,自然是其心有旁骛之恶俗行径的直接动力与主因。而确切些的讲起来,林间笑客先生,便是于近日突然一下又喜欢上涂鸦写真的漫画技法了。虽然,“玩画”之于林间笑客先生,固然很有一时兴起的多种因素混杂其中,不过,但以林间笑客先生向来之文品而看,不因自我的一时之疏忽或稍有不慎,而至于亵渎观者清白之眼的起码良心,还不至于全无的。因而,又本着对读君观者高度负责之态度,林间笑客先生以为,他自己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很应该沉潜下浮躁之气,多读几本书,充充电,到群众中去丰富历练历练,而后再拿出自己较为适心的涂鸦大作,才更合宜一些。于是林间笑客先生,马上便肩负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崇高之使命,行文化苦旅者之艰辛,深入水深火热之生活中,来实地体验考察民情一番了。
话说这一日,头顶烈日,而又艰辛跋涉了一大身臭汗的林间笑客先生,忽而,便来在山阴d**间的一个僻静清幽之所。拣一块路边青石,歇下他的甚是疲乏之踵。昂脸、旋目而视之,喜不自胜的一双惊眼,止不住,便要冒出一个大大的慨赞来了。四下里,绿草萋萋,林树深深,高大蓊郁枝叶,纵横交错于头上之天。虽非宜人之境色,却也算得行途歇脚纳凉的绝妙去处了。旋开随身携带的大水葫芦,把一股夏日难得之清凉,汩汩汩汩的,沁入干涸焦渴之喉腑。而后,林间笑客先生滋润过清清凉凉的半张之口,长长长长,便呵出一个美美美美的神清气爽来。于其时也,林间笑客先生的耳鼓里,忽然,咕咚咣当啪嚓一声,便给人同狼声一样的破嗓,又好似破盆烂锅之恶声,乱七八糟,唏哩哗啦的扰了清净了。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是一匹不知来自何方的羊……”
随着这一裂金碎箔破罐子破摔之声的传入,我们的文章主人公“大先生”,也便晃悠悠摇摆摆的跩着雅步,闪亮而登场了。
林间笑客先生,刚刚滋润得熨帖的肠胃里,立时便有翻江倒海般的五味皆全了。急惶惶,忙不迭声的止嚷道:
“哎,哎,哎!我说,这一位大先生,请您悠着点唱,好不哩?炎炎夏日,人生实在很是难得一歇凉的!又何况是这跋涉艰辛之行途?您的唱词,也都唱跑偏了;而且,你这唱调儿,也,都不是人之常声,难以入耳了…….不知者的下意之举,便无须承担被责怪的义务;若你这壮岁之年,再是明知故犯,那便是你的很不应该了……”
油光而胖而无须的白面来人,听见林间笑客先生这一大串啰噪劝谏之声,便止了摇晃而摆的雅步,慢慢回转身来,眼镜上方水平横斜一双乜视之眼,木鸡全神一般呆呆打望了大半天,始忽而拍手惊异的唱道:
“哎呀呀,咦嘻嘻,我当是谁呢,这么的少眼无识,却原来是林间笑客,你个俗不可耐呀!难得呀且又真真的难怪!”
半地里给人指名道姓,而又实在记不起眼前这位“生脸大先生”,其是何人来了。林间笑客先生,便实实的给来人笑糊涂在那里了。
“先生,请问,您……是?”
“哈哈哈,怎么,你真的不认识我了?都在一起玩了两年之久的老熟透了,咋还贵人多忘事,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呢?”
“一起玩了两年之久?老熟透……?”
“‘老花’,瞧你这狗年龄,也不到老年痴呆的时候呀!要不要我,再给你提个醒!啊?”
“刚才,你喊我老花?你,你是……?您最好,还是……啊?嘿嘿嘿……”
“告诉你,我,便是给你无端戏弄而又冷嘲热风,陪你玩了两年之久的超俗者‘杂文大先生’呀!要不要我再骂你一句,你个念经打伞而又不长记性的臭花和尚!哈哈哈……”
“你真是杂文大先生文兄?我咋看你,除了胖脸与口声有些仿佛之外,咋啥地方也都不像了哩?”
“嗐,瞧我这记性,只顾了与你口舌,也忘了告诉给你说了,如今之杂文大先生,非昔日之杂文大先生矣,我,可是经过名家的指点,换了行头了我!”
“高人指点?换了行头?”
“可不吗,眼下,我可跟原先大不一样了。告诉你,现在我名正言顺的身份,是独孤求怪杂文学院,历史文学合二为一系,‘古怪史’专业的在读研究生哩!”
“可我记得,文兄,好像是学医、经商、声乐、机械制造的么?”
“嗐,还提那干嘛,都是些从前的陈年旧账了。哎,告诉你个秘密老花,其实,原先我那自以为高明的杂七杂八的所谓文章,现在看起来,都只不过些小儿科的玩艺而已,糊弄人玩儿的。我这些日,经过独孤求怪学院那些名家们的指点,可是大有长进呀!很不谦虚的讲一句,现在之我,才是独一无二名副其实的杂文大先生了哩!看看,连你这一起玩的老熟,也都认我不出来了不是?实话告诉你老花,不,老花,你还是先看看我的真脸到底为谁的吧!”
说着,那大先生便从口袋里拽一张面子出来,只往油光胖脸上一戴,奇迹,便马上在林间笑客先生的眼前惊现了,跟前,果然便活生生的立了一个超俗者之杂文大先生了。
“你,你……”
林间笑客先生只给惊得,悲欣交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哈,好玩吧,老花?你就再来看看我的脸是谁!”
说完,杂文大先生便从口袋里又拽一顶脸面出来,再往头上只一戴,立时,一个桀骜不驯,高人一等出人一头的‘右眼独’先生,便度着鸭步慢条斯理的走过来了。
“呜呼呕呀!你你你……”
林间笑客先生,无以言表此刻惊叹之心情,几乎都要狂啸一声了。
“哈哈哈,没有吓着你吧老花!啊?好玩吧。跟你说老花,有了这‘言有毒’的雅名和面具,再加上我那文字在独孤求怪学院深造而来的,历史之厚度与文学之亮度,等等诸般妙法,还愁我不马上一炮走红,而笑看风云名扬天下?瞧你那不置可否而又嫉妒万分的一副怪模样,我很不喜欢!你以为我口无遮拦瞎掰不相信不是?那你就打开我的博客看看,即便‘不要脸便是世间真价值’,这类于情难容,于理狗屁不通,为独而毒,信口胡诌的烂字一堆,也能蒙混过慧眼识珠者们的精明之眼,而大妙天下了哩!够酷够个性吧,老花?好东西我还有的是哩,你再上眼往这里瞧!”
说着,那杂文大先生,便唏哩哗啦又从口袋里,把许许多多花花绿绿不同颜色妙用的,拽一大堆出来。
“你看你看,这些都是面子,红的,白的,黑的,花的,雅的,俗的,奸的,邪的,不冷不热,哀而不伤,喜怒不形于色之死相的,都有的;这些都是帽子,大的,小的,正的,歪的,色的,绿的,高的,矮的,正儿八经,油头麻脑,破帽子破摔的,都是的;还有,这是马甲,这是外套,皮袍……等等等等。”
接着,杂文大先生信口开河,便又把这一件件蒙世道具的神奇妙用,白话得唾沫星子与眉齐飞而并色乱舞了。
“哈哈哈,要说最是奇妙而有趣儿的呢,便得说是这顶神奇无影一把抓了!”
言毕,杂文大先生的空空妙手,只往真空里挥手一抓,绝顶之上又戴了一个优雅之风度,忽而便隐身不见了。
“哈哈哈,老花,你再找找我看!”
林间笑客先生,立刻便有给人扯脱了衣裤,暴隐私于光天化日之下,而又无所措手足的狼狈之状了,弓腰收腹,却也只手难掩羞于见人之处,没奈何,只得向着六维的虚空里,变腔变调的道:
“行啦行啦!我说杂文大先生文兄呀!我怎么只闻你声,而不见了你的真身了哩?你就莫在吓我,快快收了你的法身了吧,啊?我的杂文大先生文兄!”
说时迟,那时快,惊魂未定的林间笑客先生眼前,忽而就又立一个杂文大先生了。
“哈哈哈,这,便是我要向你展示的,但闻其声不见其形最是神奇妙哉不过的,‘匿名有声无影一把抓’啦!妙吧,啊?老花!哈哈哈……”
……
“嗨嗨嗨,我说老花!你,那是在干嘛呢,啊?老花!”
正在唾沫星子四溅得起劲的杂文大先生,忽然却发现林间笑客那家伙,不知何时,竟是跏趺跌坐在那里,紧闭了两眼,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起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如是我闻,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阿縟多罗三藐三菩提,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揭谛,揭谛,波罗密揭谛……南无地藏王菩萨,消灾延寿药师佛……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杂文大先生不耐其烦的五花眉头,好似能拧得出半斤水来,不由得哇呀呀呀的暴跳一声了:
“够了够了!老花,你在那里,嘟嘟囔囔,神神叨叨些个什么?啊?”
林间笑客先生,听而不闻,同时,也并不打开眼睛的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杂文大先生文兄呀,不才愚弟本来就非常之钦佩你的智慧超常而过人,现在,你又有了如此多的蒙世法宝,依据我的掐指一算,用不了多长的时日,你,便可脱壳蜕变成精而飞天了。我林间笑客倘若还再视若无睹,不抓紧念经修功夫,到后来再想画你个只言片语反类犬之时,恐怕也都来不及了。那我,便不是闲着没事而自讨无趣与难看了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那下边,咋还这么个打扮呢?念经穿条红裤衩也就穿了,咋还打一把小伞哩?”
危襟而正坐的林间笑客先生,连忙低头而顾之,立刻便满脸绯红而大窘,口中嗫嗫喏喏的一时便也含混不清了:
“……没,没,念经,不比别个,莫要玩笑,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啊……呸!你个穿红裤衩念经打伞,假装正经的臭花和尚!!”
林间笑客先生,待清理掉面子上多味俱全的小雨加雪之后,再张眼而一看时,那杂文大先生,却早已颤扭扭爽歪歪的哼唱着南腔北调,忽忽悠悠,一路晃下山去了……
杂文大先生来时快,又走的疾,很为林间笑客,留下一个孤独与冷默之感。好在,杂文大先生临成精飞天之际,尚能顾念到旧日好友之谊,而留下这一鳞半爪的如是我言,也便足值林间笑客先生于想念思味之时,顿生一个妙不可言的庆幸之心了。
一如草于醒梦精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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