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母亲的珍藏胡马

发表于-2004年10月19日 下午3:26评论-0条

近年来,毛主[xi]像章受到了许多收藏者的青睐,各地举办的收藏展也门庭若市,这使我想起了母亲的“收藏”。

我参加工作以后,母亲一直住在农村老家。不久前,我与妻子商量准备把老人家接来城里与我们同住。

收拾东西时,我发现母亲箱子里有一个红绸子口袋,那是用哥哥们戴过的“红卫兵”袖标合二为一缝制的。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摇一下,还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妻子的一双秀眼盯着不放。我猜,她也一定以为里面即使没有“金元宝”、“袁大头”,也定是祖传的首饰细软无疑。母亲像看透了我们的心思,便打开口袋,底朝上一拎,顷囊床上。原来是一堆毛主[xi]像章,大的、小的;圆的、方的;瓷的、铁的;变色的、夜光的……各色各样。我一脸窘态,妻子机敏,即刻把失望转为好奇,母亲笑了笑,指着我说:“其实这都是你们小时候戴过的。那时候,一阵风似的,男女老少人人都戴。等到不时兴了,就到处乱扔。毛主[xi]他老人家是伟人,是圣贤,随处乱扔也太不像样子。我看不惯,见了就往回捡,擦擦土,放起来,一攒就很多。”

妻子打趣说,现在收藏像章能发大财的。没想到,母亲听了却板起了面孔:“唉!现在有些人发财真是红了眼,啥财都想发,主意又打到毛主[xi]像章上来了,我就想不通,那伟人是能卖钱花的吗?”母亲说着就动了气,“前几天,咱们这来了一个人收像章,给我说了半天好话,我也没卖他。”

妻子把散落床上的像章一一拾起来,装进袋里。这时,我突然记起了我戴过的那枚像章——那是我最珍爱的一枚,瓷质釉面,彩绘了毛主[xi]延安时期的头像。母亲一直很仔细地保存着,它记录着我童年的一段往事。

母亲曾上过几年私塾,识字不多,却喜欢读书。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忙完家务,便坐于门前的老榆树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教我背古诗,很多名句都是那时记住的。“破四旧”的时候,古诗不能读了,母亲便从父亲带回的报纸上,找来一些毛主[xi]诗词,工工整整地抄在包东西用过的毛头纸上,再用线绳订成一本书。晚饭后,常有一些郁闷的仲夏黄昏,清爽的寂寥秋夜,我搬来玉米皮编的蒲团,倚于母亲膝前,听那“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豪迈,想那“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激越,也向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久而久之,我竟囫囵吞枣,把那厚厚一本诗词一字不差地背了个滚瓜烂熟。我成了村里的“名人”,在那些斗大字识不了半口袋的乡亲们心中,我俨然“神童”无疑。无论是田间地头,或是村口河边,走到哪里,他们都喜欢逗我背诵一首,见了母亲,他们总要夸我“有出息”,母亲的脸上便浮出笑容。

一次,公社召开“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讲用会”,队里一致举荐我去参加,我穿了一件哥哥的旧衬衣,挽了袖子,母亲扶我站在主[xi]台前一张课桌上,我用充满童稚的声音背诵了《沁园春·雪》和《卜算子·咏梅》。掌声之后,主持人在我胸前戴了一枚大像章。在当时,这是最高的荣誉。回来后,舍不得戴,母亲便用手帕包了,一直保存着。

翻遍袋中的所有像章,也没找到,急忙去问母亲。母亲说,那个像章最金贵,你哥哥相媳妇时戴过一次,后来就在箱子里放着。前年,你哥买车跑运输,总出远门,我挺担心。后来,我把像章拴了红线,挂在车上了,你哥一抬头就看到毛主[xi]他老人家,有多大难事,心里都踏实。一席话,把我和妻子都说笑了。

临行前,在我和妻子的倡议下,母亲把那些像章都送给了前来送行的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母亲说让孩子们记住毛主[xi]。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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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白水黑糖点评:

母亲的珍藏,不仅仅是一袋子的毛主席像章,更是一个时代的回忆。那个个人崇拜的时代已结束了,很多人不愿再去揭开那难忘的伤痕,便这毕竟是一段真实的历史,我们的后代应该知道。让他们用自己的眼光去评判。
文章的立意非常好,本可以写得更深刻一些,但作者点到即止。有些遗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