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砖窑旁,我站在一个狗的坟丘前,向着夕阳叹息。我知道她恨死我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找她?
那天也是这样的夕阳,我和她打猎归来路过这里。忽地,一条大黄狗从窑洞里窜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咱们绕着走吧?”她很害怕地躲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角说。她是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孩,她的眼能装进世上所有的真善美;她的笑能溶化天下所有的假恶丑。要不是她跟着我这也不让打、那也不让打,我敢说我一定不会空囊而归的。
“别怕,看我把它吓跑就是了。”我知道她肯定又不会让我打,于是就骗她。
“不行……” 她话音末落,我就勾动了扳机。一枪打出,大黄狗打了个趔趄,显然一条前腿被打断了。但它不但不逃,反而撑着剩下的三条腿愤怒地向我狂吠。
我又举枪。
“别打了!你已经打伤了它!”她狂呼着拉住我的胳膊。
子弹稍偏,又打中了另一条前腿。那大黄狗虽已倒在地上,满身满地的血,却仍向着我狂吠。
“别打了!”她死死拽住我的胳膊,眼里噙着泪花:“我求你了。”
“你真是妇人之心。”
我推开她的手,一种男子汉的激情涌上我心头,我向前大迈两步,举枪对准狗的头部。
随着一声枪响,一切都归于平静,静得有点吓人。
她站在一旁一声不响,脸色苍白,两眼喷火,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我朝她笑笑。因为看她一脸木呆的表情,我那笑也显得尴尬无味,尽管我努力想笑得自然些。我有些后悔了。
我们默默无声地往家走。
当走到窑洞口时,我不禁惊呆了,原来还有两只未断奶的小狗。它们的小眼睛惊恐地望着我,向后躲着身子。
猎枪从我手中掉了下来。
“你的手发抖了?”她在我身后冷冷地说:“打呀?你再打呀?把它们都打死。”
“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我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抱走了那两只小狗。
晚上,我翻来复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大黄狗……两只小狗惊恐的眼睛……她那苍白的脸、怒恨的眼……我的心在颤抖。
穿了衣服去找她,她的灯还亮着。她打开门。见是我,一句话没说就要关门。我用手一挡,门被撑住了。
“就不能原谅我了?”我的目光是真诚的。
“原谅你?”她冷冷地说:“还是让死去的生灵去原谅你吧。”
“砰!”她把我关在门外。
……
第二天我找了把铁铣把大黄狗埋了。我很悔恨,悔恨不听她的劝阻,伤了她那颗纯洁无暇的心;悔恨不该逞能打那第二枪、第三枪,而摧毁了一个生灵温暖的“家”。尽管我把狗埋葬了,却埋葬不了我受到的折磨。
……
夕阳渐逝,晚风扬起,吹得我打了个冷颤。打定主意,我要去找她,不管她理不理我。不求她扶去我的忏悔,只请她埋葬我一颗虚荣而残忍的心。
我走进夕阳的余晖里。我感到自己的身影是多么渺小……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4-10-19 18:26:4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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