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如果／全世界都很冷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决不回头／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一句真话／问你／为什么不说／你的心属于我

ａ

今晚的月色很好，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看天空，月亮很漂亮，但它却寂寞，因为没有星。或许有，但是不在我的视线里。忽然一道光划破长空，流星，我在心中轻喊。我喜欢流星，敢不顾一切的去拥抱另一颗星，纵使直至它粉身碎骨也不可能拥住，但它仍义无返顾，那种决绝远胜飞蛾扑火的执着。我和萧，会是流星一样的结局吗，思及此，我刚雀跃的心不禁黯然。生日后，我不时会去木棉天堂，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看萧，想心事，我们现在是不错的朋友。

“丁零……”电话声响在房间里。这么晚了谁会给我电话？我疑惑的拿起电话。“凌。”萧的声音传来，我的心轻轻一缩，萧居然打电话给我，在这样的深夜里。

“是我，萧。”我稳住情绪，轻轻的回应。其实在生日后我就明白了一件事，萧，他爱我，可他，总不说出口，为什么，因为秋吗？

“凌，我在那夜的海边，你听见涛声了吗？……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一个月前，我的父母终于结束了他们长达两年的争吵，痛痛快快的签了离婚协议，我被判给了我妈……她要远嫁重洋，她要我陪她一起走……凌，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吗……她要去维也纳，那个音乐的圣殿……我一直未告诉你，我爱音乐，胜过一切……所以，我决定跟她走……明天，我们在木棉天堂见面，好吗？……”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在一片涛声中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萧要走了，去一个别的国度，或许，从此再不相见，这个我深深爱着的孩子，他要走了，我的心中一片混乱。很多的话在喉间涌动，但从嘴唇溢出的只是一句简单的“好，明天见。”“咔嚓”，电话挂断的一刹那，我泪如泉涌，我从不知道，我也可以这样放肆的流泪，我大口大口的饮冰水，补充那些流出去的水份，但没有用，字们不停的涌，我止不住。当第一缕阳光穿破层层云雾时，我终于沉沉睡去。梦里是童年的我，笑的那般灿烂。

时钟轻敲了七下，我已站在木棉天堂的门口，夜幕中的酒吧愈发显得美丽，但我已无心去感受。走进酒吧，一如既往的情形，萧也仍在吧台里调酒。如果不是那个电话，我会觉得一切都是他在跟我开玩笑。我握紧手中的袋子，里面是我给萧准备的送别礼物。

萧端着两个杯子，走到酒吧的一个角落，他用眼神示意，叫我也过去，所以，现在我和他坐在这个角落，桌上放着两个杯子，一杯是“爱情海洋”，一杯是冰水。“凌，这是我为你调的，喜欢吗？”萧指指那杯“爱情海洋”，几缕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像个表功的孩子。“喜欢，真的。”我也微笑，我怕萧会看出我眼底有多深的不舍。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谁也不去触碰那个现实，仿佛只是一个平常如往的见面。

“秋呢？怎么好久没看见她了，你走了，她怎么办？”我开始没话找话说，出口后才发觉我找了一个很不爽的话题。

“秋？”萧放在杯上的手指僵了一下，“我们已分手好一段时间了，呵呵，她不要我了……”

“分手了？”我手一抖，杯中蓝色的液体溅出几滴，到桌上才发现它们是透明的，好奇怪的酒。有一种浅淡的喜悦萦绕心头，可随及被另一个现实残酷的洗涮掉了，萧，要走了，即使他和秋不在一起了，又有何区别呢？

静寞，我们一起沉默，我把手伸出去，让手指在灯光中变幻成不同的姿势，那些寂寞汩汩的从每个指尖滑出来，我似乎听见它们嘲讽的笑声。再长的相聚总是要散的，看看表已是凌晨一点，我定定神，把袋子递了过去，“送你的，我要回家了。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嗯。”萧伸手接过袋子，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指尖，一刹那，有股无法言喻的疼痛弥漫在我的身体里，“我送你。”

我又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了，没有开灯，有光从大大的落地窗透进来，萧已离开，可我总觉得他的气味仍绕在我身边。他离开时，用双手爱怜的捧着我的脸，轻轻低语，“凌，你太寂寞，也太倔强，所以，伤痕累累。”我微笑，只是笑出了一脸暖暖的水，萧说，那是泪。说话的时候，他的唇轻轻的滑过我的双眸，充满怜惜与疼痛，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知道，我就在那一刻，忘记了怎样才能够哭泣。萧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感到有股热流顺着我的脖子在流淌，一直淌进我快干涸的心里。萧他不要我了，他却哭了。

ｂ

今晚的月色真好，但我的心情却很低落。因为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父母的争吵终于随着一纸离婚协议而告终。昨天妈给我说，法院把我判给了她，她将要远嫁，去一个我一直梦想的地方，维也纳。她问我跟不跟她去。我的父母真的是很爱我，只是他们之间，已没有爱情。今天上午我给妈回了话，我愿意去，下午她就告诉我，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一切来的那么突然，我几乎来不及接受，混乱中我只想起一个人，凌，我要离开她了，我不快乐。

我漫无目的的走，回神时才发现，我已来到上次和凌相守到天明的海边，听见阵阵海涛声，我忽然很想念很想念凌，所以，我拨通了她的电话。我怕这么晚她已经休息，我怕她不接我的电话，可一切担心均是多余。电话被接很快接起，我轻唤“凌”，一时视线模糊。我断断续续，艰难的向她说我要离开的事，我很少这么唠叨的，但今天，我说了很多，然后我约她明日在木棉天堂见面，她答应了，然后挂了电话。我听见从电话里传出的“嘟、嘟”声，觉得心一下空了，海风从我身体里吹过去，我冷，很冷。凌，你知道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海边走了一夜，直至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才匆匆回家，然后倒头便睡。梦里，是童年的自己，快乐、无忧、笑容明亮。

时钟轻敲了七下，酒吧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我一抬头，凌的身影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我把调好的酒端好，用眼神示意她到酒吧的角落里落座。我喝的是冰水，因为我说过，它很像凌，所以至那次饮后，就欲罢不能，我想我是上了瘾，有点像别人吸毒的情形，而凌的面前，是我细心调配的“爱情海洋”，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凌，我爱你。”凌，她懂这杯酒吗？第一层，代表初爱时的单纯快乐；第二层，代表不确定的心情；第三层，代表相爱后的疼痛；而最后一层，代表爱过后，徒留伤痕与淡然。

当凌问我秋的事时，我才告诉她，我和秋已分手好一段时间了。然后我看见凌惊了一下，神色由惊转喜再转忧，她在想什么呢？其实，我只想她说一句话，“萧，不要走，为我，留下来。”就只要这一句，我一定陪在她身旁，与她相守。但她却沉默了，所以，我也不言语。凌把手伸出去，手指在灯光中曲成各种寂寞的姿势，我好想握住她的手，给她，我所有的温柔。但她却看看表，把一个袋子递了过来，说“送你的，我要回家。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瞬间，我被很深的失望淹没，我出不了声，只发出了一声“恩”。我伸出手去接袋子，我的指尖碰到了她的指尖，心不断的收缩，倍感疼痛。“我送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破碎的刺耳。我记得，在送她回家，离开她时，我紧紧拥住她，泪落纷飞，那一个拥抱，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也给予了她，我今生，所有的温柔。

我拖着行李跟着妈步入机场，我仍在四处搜寻凌的身影，我还抱着半缕残留的啬望，希望凌来了，扑在我的怀里，对我说：“萧，为我，不要走。”那么，我会毫不犹豫抛下所有，只为给彼此时间，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这个落寞的人间，彼此依偎。可是知道飞机起飞，我也没有看见凌。

我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手伸到裤包里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看才发现是昨晚凌送的礼物，一个熟悉的东西滚了出来，定睛一看，是我送凌的那枚戒子，我爱惜的抚摩着它，忽觉有些不光滑，细看，上面铭刻着“萧ｖｓ凌”，袋子里还有一盘磁带，我不加任何考虑的把它塞进walkman，一按下“play”键，“……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这辈子注定要与你分离／……”这首歌一直反反复复的唱，录满了整盒磁带，最后凌的声音响起，“萧，如果全世界都很冷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决不回头，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一句真话，问你，为什么不说，你的心属于我。我爱你，萧。不长，就一生。请，为我停留。”我的心瞬间碎成了千万片，再也无法复原。我把我所有的眼泪豪迈的洒在了九万里的高空。

交错，只在一个点相遇，然后是越来越远，漫长的等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