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运用

◎一棵树又一棵树

如果在十月回到家乡

我会看到一棵树又一棵树

这棵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棵　

树上挂满金苹果

枫叶红，菊花黄了

我必须仰视才看到树在走动

喜欢把多余的情绪

挂在村口，

树随风晃动，露出的容颜淡淡的香

只有沉默时，天空才沙沙地响

那些走过的日子，已随平淡的记忆

走远了

太阳是一个端口

让其中的一棵树跟随我走吧

我一生无法舍弃

◎我抬头望望北斗星

文革时期，家乡特别小

小到只有弹丸之地

北风吹起，坟头落满雪花

那一年，许多人生命的油灯

都快熬干了。谁都不能安静地行走

只有沉默

抬头望望北斗，我捧着莫名的去处

如同一种守望，等待异廻的路

月光如洗。尘世果真有轮回

我该是山上的一兜草

除了些野气，茎叶更为单薄

我背着一袋草籽到处流浪

远处的马鸣，使天空显得更高远

◎一只蜜蜂来到花朵上

风从远处吹来

一只蜜蜂来到花朵上

带来春天的信息

一棵柳树站在河边趔趄，浪涛过后

大河依然吟咏雄浑

蜜蜂弯曲的线条以及一些动听的声音

打动了我，比如朴素，简洁的素描

全都是我的幻想。突然间，我发现自己

童年与少年多像一只蜜蜂

如今我已到老年，至今还没有走到

一只蜜蜂飞过的高度

大河依然吟咏着雄浑

◎马坡

老屋的石头瓦房还在，站在门前

看前面不远的山，有些像马

因为山不高，人们都叫马坡

翻过马坡就到另一个乡镇的泉水河

马坡给我的印象是心高气傲

到处都是蓝天和松树的倒影

弯弯曲曲的黄土石子路，以及

慢腾腾吃草的牛，很少抬头看看远处

马坡的地里隐藏着种地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闪烁着雾一般的眼神打量过路的人

然后品头论足

我独自在松涛的石子路上走

风吹得我的影子好像要离开身体

但影子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然后，是身后传来讪笑：

“这小伙子长得真棒”

2011.9.24-25.　深圳新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