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散文集之17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古往今来,游子的思念，母亲的牵挂,总是好比天空中放飞的风筝，无论风筝飞得多高多远,对于游子,牵挂就是母亲手中那根细细的丝线,始终牵动着游子的神经,牵动着离人的愁肠,催老着母亲的白发。牵挂是一种使人肝肠寸断的思念,是慈祥的母亲对远行的儿女们的挂念,是亲人之间的感情相互寄托。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据说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离死别。多少年来,我与母亲分别的肝肠寸断，路隔千里的无尽思念与牵挂，又岂能言语所能表达。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在外漂泊的多少个夜里,母亲一次又一次走进我的梦中,而又有多少个明月中,母亲孤独的坐在月色下,对月寄语,牵挂着远方的游子?每念至此,心中的阵痛慢慢爬满胸膛。

雨,泣泣下,缠缠绵绵。推开窗子,伫立窗前,细雨像细丝般，密密地斜织着，对面屋顶上笼着一层薄薄烟雾。枯黄的树叶在萧萧的雨声中瑟缩不宁，黯然的回忆着过去的荣光。小草们无精打采的垂下头，含着满眼的泪珠，似乎在叹息着自己无奈的命运。乡村的雨中,少有行人来往,间或有披蓑戴笠的老农从门前经过,更烘托出乡村雨里的宁静。宁静的雨日,　更容易勾起人的思绪,断了线的牵挂变成了怀念。

我亿起似曾相同的雨日。多年前的一个早春三月,因为生存的逼迫,无奈的与母亲辞别。天空也同样飘着蒙蒙细雨。心情黯然的我背着行囊,母亲打着雨伞坚持陪送我到车站。一事无成的我心事重重,精神萎靡,一路沉默寡言,而母亲却殷殷叮咛不止。

“到了位置记得打电话回来。‘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凡事要小心”。看见我始终紧拧着眉头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母亲厉声道：“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　

母亲的当头棒喝,把我从忧虑的恍惚中惊醒过来,凝神收回茫然远视的目光,这才发现母亲一直怕雨淋着我,将雨伞始终倾斜在我头顶。她的个头比我矮,一路上母亲都是双手举着伞撑在我的头顶,而她半个肩膀早已被雨淋湿透了。我的心里一阵阵痛,我接过母亲的伞,说：“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还想安慰母亲什么,眼泪已经涌上心头,咽哽难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在车站的大众面前献丑,强行打去。我将雨伞尽量遮住母亲的全身,不让她再被雨水淋着,低头看见母亲头上又新增了许多的白发。岁月无情,母亲已日渐衰老,时光匆匆,我也不再年轻。一时间,千万种感慨涌上心头,我又把视线转移到那细密密的春雨。

春雨像丝绸一般，又轻又细，“润物细无声”,听不见淅淅的响声，也感觉不到纷纷的淋漓。就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轻轻滋润着大地和草根。母亲似乎感觉到了我内心的激动,没再说话。汽车进站,我随着人群涌进车里,回头看见母亲焦急的面庞。母亲看到别人争先恐后的抢位置,见我不慌不忙任由别人争抢,她又在担心着我占不到座位而忧心。汽车缓缓驶出站台,母亲追随汽车尾部,翘首慌张地搜寻我的影子。她是想再多看一眼即将分别的儿子,还是在又担心儿子有没有找到座位呢?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努力将头伸出车窗外,向母亲挥别,我看见母亲仍然踉跄着脚步追向远去的客车,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模糊……

在外漂泊的日子里,曾经写过一首关于牵挂母亲的小诗,或许是我表达的情绪过于低迷,朋友看了安慰我说：牵挂母亲也是一种幸福。让我茅塞顿开,心胸豁然开朗。是啊,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不论牵挂母亲或是被母亲牵挂,应该说都是一种幸福,就像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一样。被母亲牵挂,证明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立的,需要更加好好的活着,不辜负了母亲牵挂我的万千柔情；牵挂母亲,证明我对母亲具有割舍不下的情怀,作为人子应承担义务和责任,需要更加坚强的走好人生的路,让母亲牵挂的儿子,生活的安稳,母亲才会安心。

可惜,母亲已早早的离开了人世。病魔无情的掰开了母亲手中攥紧的牵挂丝线,母亲依依不舍而含恨的离开她日夜翘首期盼的儿女。我成了那只断了线的风筝,一个人在空中失去了飞翔的方向,随风摇摇欲坠！心灵在风中彷徨迷茫,牵挂与被牵挂都失去了目标,茫然失措。

雨,仍在泣泣下,淅淅沥沥,如泣如诉。曾经以为是牵挂让我寂寞,可是失去了母亲,没有了牵挂我感觉更加寂寞。与母亲牵挂了三十多年的线永远地断开了，母亲化为了青烟和尘土，永远地留在了老屋门前的哪片荒地的坟冢里。在这个秋日的萧萧冷雨中，想起与母亲牵挂的日子，心情像这萧瑟的树叶一样黯然。多想母亲在九泉之下还能听到我的牵挂的呼唤：您的儿子会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不管贫穷或富裕,始终走正路做好人！愿您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项见闻写于2011年9月22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