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觉得身体越来越乏力,像个大甲虫一样卧躺在床上。我想挣扎着翻过身来,努力几次都没有成功。更糟糕的是,我的视线很模糊,眼前一片昏暗的色彩。我努力地记住何月的模样,不让病魔把我这个卑微的权利都夺走了.我的思想像一团乱麻,挣扎着要捆绑住一些还没有流失在视线里的东西.我终于爬了床,这时已经是上午八点了。
阳光斜斜地绕过阳台的盆景,照在我的床边。何月起的很早,她要转两趟公车到她的学校里给学生上课。饭桌上有煮好的用盖子遮住的甜面条,何月知道我喜欢吃甜面条。我挣扎着走到桌子旁边,沉沉地扶住桌沿。面条碗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景,好好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爱你的小月”要是换作以前,看到何月写给我的文字,我会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而现在,我觉得是一种讽刺。生活的无奈,让我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占有欲。我捧着大碗的双手颤抖得很厉害。终于它从我的手中滑落,面条在脚跟洒了一地。我想狠狠地掴自己几巴掌。但是乏力的双手还没有挨到面颊就沉沉地落下,一种酸痛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它打在了我的心上。“就这样吧,让她去收拾,”我自言自语,“今天的阳光真好。”我扶着墙走下楼梯,蹒跚地走在城中村的小道上。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是啊!像我这样一个人,还活在世上是多么浪费的一件事。
何月焦急地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坐在角落里直喘着气。我看到她哭着走过来,一把搂住我,像给小孩子训话似地说:“叫你不要乱跑,为什么不听话!”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我的肩膀,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你看,夕阳真美。”我指着血红的夕阳,试图推开她,但是她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抱着我。
2
我跟何月说,我想写一本小说。“我不能这样毫无意义地活着,可能我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也可能…你懂吗?”何月重重地点着头。我明白,我明白她知道我的痛苦。“我想写一部关于我和你的小说。题目我已经起好了,叫《卑微地完成》。你帮我把床头第三本书夹着的笔记本拿过来好吗?”我对何月说。她听我的吩咐把笔记本拿了过来。我已经把小说写完了第一章,讲的是我们的相遇。后来病到连笔也拿不稳了,只好作罢。何月把小说看了一遍,里面都是歪歪斜斜的字体,那是我颤巍巍地写下来的。她看得很仔细,然后轻轻地放下小说,定神地看着我。我一定令她失望了。曾经那个帅气阳光的脸蛋变成了现在一副苍白无力的病容,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你说的我都答应!”她说得很轻却很坚决。
我害怕失去何月,虽然她现在还守在我的身旁。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她总会吸引着很多采蜜的蜜蜂。我和她在这偏僻的城中村租了一间小房子。这一带住的很多都是农民工。我拖着何月的手从人群中走过,总会吸引很多人羡慕的眼光。这小子真幸福!我知道他们会这样说。我只是一位在何月学校站岗的校警,能够挽着她的手,似乎是挽着一抹美梦,有点虚幻,却很卑微地幸福着。现在我病倒了,她还一样蹲在我的床前。何月比以前回来得更早,她满头大汗,手里提着一把有点发黄的青菜,塑料袋里装着碎鸡肉。“我们现在开始吧。”她利落地从书桌上抱来笔和笔记本,蹲在我的床前,“昨天我们写到了男主人公想向女主人公表白,却羞于开口。你想好了接下去应该怎么安排吗?”。我努力地朝她微笑。匆忙中的汗水湿透了何月的衣衫,在她这个如梦幻般年龄里,那女性特有的尽致地妩媚展现在我的眼前。“小月,你真美。”我轻轻地闭着眼睛说道。那时候我在何月学校当校警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在饭店里端过菜,在书店里卖过书,甚至和别人一起摆过地摊。这些我坚持不了多久,因为我的梦想不在这里。这座城市似乎也不容许我出人头地,我这样挣钱似乎纯粹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活而已。碰到何月似乎让我找到了生命的灵感。她不就是我的文字里寻找的诗意吗?那天下着大雨。何月从学校出来时候没有带雨伞。一个中年男人撑着伞对她说:“我送你一程吧。”何月微笑地摇头拒绝。中年男人说:“今天我来接我的儿子,我的车就停在校门口。”说着他就试图抓住何月的手。何月无助地挣扎着,中年男人的雨伞掉在地上,雨水使劲地从他们身上蔓延开来。“这里是学校,请你放尊重点好吗?”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从校警室里走了出来。“他是我男朋友。”何月一把搂住了我的胳膊说道。中年男人有点诧异,“你,你真有眼光。”他像量尺子一样打量着我。说完他捡起雨伞,朝我微笑,便走了出去。“不好意思,刚才真的多亏了你。”何月对我说。我知道这是一场误会,美丽的误会。湿透了的白色衬衣紧贴在何月的身上,她那优美的线条在身上完美地勾勒着,肉色的肌肤若隐若现。我慌乱地转移视线说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何月告诉我,那个中年男人叫王思平,和妻子离婚已经好几年了,他有个儿子叫王乐乐。“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我说。“只是他的儿子很依赖我。”何月笑着对我说。这以后的日子里,我渴望何月能记住生活中有我这么一个人。很多时候我和何月的见面,都是在上学或放学之后彼此的一个礼貌的微笑而已。我渴望她记住我,但是记住我什么呢?记住我在繁华的城市底层里艰难挨日子,还是我一无是处,什么也不是?
何月蹲在床前等待着我的灵感。这是一天中多么美好的时刻。“那天男主人公知道女主人公和他都住在同一个小区之后,每天下班后他都会静静地跟着她。就这样,他们似乎没有相遇,不会擦肩而过。他跟着女主人公走过一条长长的大街,在路口等942路公车回去,在车上相遇,然后穿过小区错落的小路,他看到她走进了一座楼房,然后便消失掉了。男主人公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不过嘴角却露出了微笑。”小月很认真地帮我想到的用文字表达出来,有些地方她还帮我润了色,我知道她也想参与到这故事里面去。“女主人公不知道那个男的跟踪她吗?”“不知道,他只是想看着她的背影,他的愿望很简单也很卑微。”窗外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楼下的路上人声嘈杂。等月光洒上床沿的时候,我才知道浓浓的夜幕早已降临开来。我说:“小月,我饿了。”何月这才从陶醉中诧异地抬起头来,“我这就给你熬鸡汤去。”
3
那是一个多情的午后。下班之后的我转了两趟公车,拖着有点疲惫的身体,往出租屋里赶回去。后面有人叫住了我,是何月。“徐景,这是你的钱包吗?”她笑着对我说。我连忙摸了摸口袋,妈呀,钱包真的不见了。 “刚才我在候车亭旁的草丛上捡到的,还给你。”何月把钱包递了过来,“不过里面的钱没有了。”我连忙打开钱包翻弄着。“里面的钱不是我拿掉的。应该是有人捡到了钱包,取走了钱。”何月试探性地补充说道。 “我相信你。”我连忙靠前一步,“谢谢你帮我捡到了它。”何月不好意思地地下了头,抿了抿嘴唇,猛地抬起头对我说:“钱包相片的女孩是我吗?”对于得到何月的感情,我没有抱太多的奢望。就像她的相片藏在我的钱包里,只属于我自己的秘密,在每次熟睡之前提起。那天我们并肩从大街上走过,然后我牵紧了她的手。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在准备好之前已经开始。小月看过我难得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她说她要在生活中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当然我也做到了,我把钱包里相片的她牵出来点缀了我的生活。“为什么你长得牛高马大的要去做校警?真是埋没文才。”何月问道。我说:“这叫物尽其用。就像我有如此炽热的感情,都会奉献给你。”
在何月帮我写完几章小说之后,我觉得浑身没有了知觉,动弹不得,似乎这个身体不再属于我自己。像一片即将在树枝上脱落的枯叶,我的思维在微弱的呼吸中悠悠荡荡,我知道的发病周期已经缩短了。我感觉到何月在焦急地叫着什么,我的身体被她拖起来,然后便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这似乎不再属于我的躯壳,就这样失去了最后的知觉。我醒来时候看到一片灰白的世界,似乎置身于陌生的冥界,我真的死了吗?我很快就可以熟悉这里,我安慰自己说。要不是看到何月守在我的床边,我真以为我的生命之叶就此翔落,永远永远了。她的身旁还有几个来探望的学生,何月为了来医院照顾我已经向学校请假好几天了。何月和我说,医生已经做过检查,我的病不算严重。不算严重?我明白她说的到底隐藏着多少东西。看到她面对现在的情况还保持那么镇定的表情来安慰我,守护我,我竭力地闭上眼睛,努力地记住这沉重的幸福。何月,我要能缓过来,我定娶你!平时经常去校警室找我玩的那几个学生今天都过来了,其中有一个叫王乐乐,王思平的儿子,何月有和我提过。“叔叔,你快点好起来,不然那个可恶的小胖又整天都欺负我了。”王乐乐对我说。我说:“他再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好吧,我们一言为定!”我们都笑了。我第一次发病时只是觉得很累,何月陪我去附近的门诊部开了很多中药,但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后来我不得不去医院看病。何月帮我排队挂号,我无力地靠在医院走廊的木凳上。她不断地回头看看我,似乎看到我还在,前面不管有什么都可以跨过去。医生说这是一种类似多发性硬化的疾病,他的描述的和他在药单上写的字,都像天书一样,让人心里没底。“必须做手术,否则只能缓解病情。”医生像法官一样对我们下了判决。生活就是一宗罪,让人无处申诉,只能默默接受。当得知手术费要几十万块,我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蛮劲,硬拉着何月往外面走去。
4
王乐乐提着一袋补品走入病房的时候,何月已经到医院外面买饭了。他每次探望都会带很多补品过来。我说:“你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啊!下次再带东西来我就不让你进门了。”他乐呵呵地说:“这是我爸爸叫送过来的呢。”“你爸…”“是呀。他说何月老师很快就做我妈妈了呢!”他抑制不了心里的激动,“叔叔,到时候我一定要你去喝喜酒。”我的眼前一阵晕眩,呼吸有点急促起来。王乐乐慌张地朝我喊着:“叔叔叔叔你干嘛啦!”“没事,叔叔只是为你感到开心,开心…”
晚上,何月像往常一样蹲在我的床边,然后问我要不要把小说接下去。看着眼前的她,我第一次感到很陌生,这还是以前的小月吗?我不敢相信。我说:“好吧!”“那个夏天,男主人公在湘西州龙山支教,在一次水灾中不幸去世…而女主人公最后嫁给了一个很好的男人。如果远在天国的男主人公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很欣慰的,他会祝福她。”何月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小说是一个悲剧结尾?”“悲剧吗?”我自嘲地笑道,“女主公最后不是过得很幸福吗?”“但是男主人公死掉了,他们不能在一起。”何月说。我眯着眼睛吃力地盯着她,问道:“小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何月有点惊奇,“景,你哪里不舒服吗?今天怎么那么奇怪。”“我的心不舒服!”我狠狠地说,“你是不是答应嫁给那个王思平了?”何月很是诧异,她连忙辩解着:“我没有答应嫁给他啊!我只是向他要了钱。”我更生气了:“你居然向他要钱!你那么爱钱,你就找他去,滚去嫁给他!”何月也生气了。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沉默了,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条塞在我的眼前:“这些都是我向他借钱时留下的欠条,你看清楚了!”何月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震颤得让人不寒而粟。“要不是为了凑钱给你治病,我才不会去求他。”何月转过脸,最后几句话已经泣不成声。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我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要崩垮了,我看到她转过身时,那泪流满脸的失望与痛苦。何月本来可以很幸福地生活着,是我走入她的世界将这一切折腾得杯盘狼藉。在这座城市商界小有名气的何军,何月的哥哥,一开始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但是为了爱情,她放弃了太多。何军甚至拿和何月断绝兄妹关系的杀手锏来威胁,他要他的妹妹嫁给一个与他一样成功的人,嫁入豪门。何月还是义无反顾。我想过放弃,但是何月和我说:“我和你在一起不后悔,因为我很幸福!”这几年来,我给过小月什么,没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窝,我们甚至连婚也不敢结。我不断地贫困潦倒,不断地生病,不断地抱怨她甚至叫她“滚”,这就是我给她的幸福,这就是她要的幸福!?我想到了死。只有我的离开,何月才会真正地幸福起来。
护士巡完病房后,整个病房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听到隔壁病房婴儿的哭声。那里一定有他的母亲在守护着他吧,他可以尽情地哭,不像我欲哭无泪。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我把还漏着点滴的吊针从手臂里抽掉,扔到一旁,然后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体,拖着步子向窗前靠过去。医院前门不远处的马路车水马龙,这个城市灯火辉煌,这一切将不再属于我。反正这又有什么区别呢?现在我也只能看看它们而已。我踏上凳子,左脚努力地想探上窗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在最后一次我终于爬上去的时候,何月开门走了进来。我看到她,大吃了一惊,身体情不自禁地后仰,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何月失声叫了出来,连忙走到我的跟前,把我扶了起来。“不要管我,让我去死!”我冷冷地说。何月定神地看着我,忽然掴了一巴掌:“你疯啦!”,她哭着紧紧抱着我,我的胸膛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何月哭诉着哀求道。“孩子,孩子。。。”我像是在一场噩梦中忽然醒来,看着眼前这一切熟悉而陌生的事物。我急忙问着:“你是说你有了我的孩子?”“你这个傻瓜!都两个多月了。”何月边笑边哭地说。一种幸福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这时我才发觉被扎过针的左手不断有血涌出来,在我模糊的视线里一片暗红。我感觉到一阵阵的剧痛,感觉到活下去的欲望重新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不可阻挡。
5
我坚持要出院,虽然医生说我的病情还不稳定,随时有可能会复发。医院昂贵的住院费用让我惊慌,我跟何月说,躺在出租屋的床上会让我感到心里有底,对我病情的稳定更有利。
我从来没有想过,何月会向我求婚。她从学校回来,手里多了一天红紫色的围巾。她轻轻地把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景,我们结婚好吗?”她帮我理了理围巾说,“这是我为你织的围巾,喜欢吗?虽然现在是秋天,但是冬天快到了。”我一时语塞。我要怎么回答她?“结婚”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幸福的开始,谁不渴望这样的开始?但是我的情况我知道,我能给她这个幸福的开始吗?我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我害怕责任,更怕连承担责任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对何月说:“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娶你。”天知道我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康复,可能永远也不会康复了。
星期三上午,何月还在学校里上课。王思平找到了我的出租房。他的到来让我有点不祥的预感,我站在门口对他微笑。“就这样留我在门口说话吗?”王思平朝我微笑。出租房不大,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显得很生硬。“你坐吧!”我对他说。“不用了,我跟你说点事就走了。”房子里只有两张矮凳,他能坐的也只有床了。王思平我只和他见过几次面,三十来岁的样子,额头上有明显的鱼尾纹,像是饱经了岁月的沧桑。他长得一副老实人模样,但是由于第一次见面他对何月的无礼,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王思平开门见山地说:“你的情况何月已经跟我说了。我知道你的身体要康复起来必须做手术。上次何月找我借钱,借30多万。我承认我很自私,我的确有30万,但是我说没有。你知道的,乐乐从小就没有妈妈。他连做梦都在挂念着何月,不断叫着“月妈妈,月妈妈…”,让我听得揪心。如果你愿意离开何月,我答应我一定会帮你交了手术的费用。”我苦笑着:“你这样子是要用钱来交换我和何月的感情了?”王思平也笑了,他说:“徐景,你错了。何月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她跟你在一起有没有过上好的生活?没有!你设想一下,如果你的病没有好,要么你就死掉,要么你就一辈子躺在病床上,你凭什么给她幸福!而乐乐需要她,我可以给她美好的生活,你明白吗?”我沉默了,不再说什么。王思平接着说:“徐景,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离开她吧,给你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王思平离开后,我想了很多。我们都向往美好的生活,谁不向往美好的生活。但是当我的向往成为不可能时,我凭什么去剥夺别人的向往?我告诉何月说,我的银行卡里有同学寄过来的34万,密码是她的生日,有空去把它们全都取出来吧。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手术很顺利,一个星期之后我的病情开始好转。看到何月每天都像过节一样开心,而我的心情却慢慢地黯淡起来。
深秋的早晨,我起的很早。虽然我抓笔的力度还不稳,但我的决心已定,给何月写了一封辞别信。
“何月
我要离开了,我知道你不理解,甚至会恨我,不要问我为什么。
上次手术的费用是我一个女同学寄过来的。她在北京一个知名的杂志社做主编。她看过你帮我写的《卑微地完成》,说已经帮我连载刊登在了杂志上。她说喜欢我,叫我到北京和她一起发展。你知道的,我的梦想就在于此,我要飞得更高更远。而和你在一起,会影响我的前途,你明白吗?
我知道“对不起”的分量已经很轻很轻,我只想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对我的不离不弃。把孩子打掉,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忘了我。
徐景”
我把信写完后,把它压在桌面上,接着去收拾行李,心情很轻松。北上的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很快我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何月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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