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长满了虱子。书是袍子的基本底料,笔,则是袍子华美不可或缺的元素,而虱子,便是一些抹不掉的灰白记忆。
人,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而我,作为芦苇中的一棵,也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笔,于我而言,代表着什么,最初的意义又是什么?
昨日,似乎就在霎时间,我想清楚了:笔,给我的,只是一个遥不可及而又拼命也要去追寻的美好的梦。因为它能定格所有美好的瞬间,譬如母亲为我买第一个文具盒骑车疾奔的身影,譬如父亲吹口风琴的乐音,譬如我和小弟在白杨树下翘首企盼母亲劳作归来,譬如姥姥为我们讲述父亲的儿时,譬如奶奶在每个星期五的下午(初中住校,每到星期五放假)揣着热腾腾的包子等我放假的急切模样,譬如父亲在夜里辅导我完成参赛画作,譬如我第一次的习作获奖……曾经,我很惧怕虱子,曾经,我想抹掉那些灰色的记忆。但后来,当我发现,那些虱子的生命力极强,我根本无能为力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学会了漠视,学会了“忘记”,学会了不去想起。于是,我变强大了,那些虱子的啃咬,我也只是无关痛痒地笑笑。
也许,从我来到那个令我觉得陌生却又无比向往的城市的时候,就注定了我要一直穿着这样的一袭袍子,十几年不洗。然后,那一年,不到10岁的我在慢慢学着告别自己的所谓童年。于是,我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长大,我在努力地提升自己,用自己最锋利的武器武装自己,让那些疏远我排挤我的人因为我的强大而不敢靠近我。而我,则在角落里享受着“胜利”,却又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但是,笔给我带来的荣耀在我不堪的儿时岁月当中,常常就是那天边的第一道曙光,让我能一直抱着哪怕是些许的微弱希望,而不至于失去斗志。
其实,在尚未懂事的时候,我的梦想一直都是长大后当一名教师,可后来的那些求学经历,让我对教师这一神圣的职业嗤之以鼻,甚至到了无比憎恶的地步。因为当时的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作为一名所谓辛勤园丁的老师,要和学生一起来欺负他的学生,要用他所谓的“辛劳的汗水”来浇灭一棵小草的生命力。在小学毕业前夕,因为受当时班里同学的排挤,而当时的班主任,也默许了那样一件事,所以,在全班同学照毕业照的时候,我只能在门缝里投放欣羡的目光。当时,我没有流一滴眼泪。也许,就在那一刻起,我学会了憎恨,也学会了“伪装”。那样的事情,在我心里留下了永远也抹不掉的阴影。
年华,毕竟是易逝的……这袭华美的袍子,也一直有新的虱子出现。
笔,一直描绘的,都是那些桃花源和乌托邦,都是一些难以实现的梦,或者是一些遗失的美好。当我想原路返回的时候,才发现,沧海已经成为桑田,来时的路,早已被岁月的风暴掩盖,再也找不回初始的模样。只是,自己一直就是固执的人,跌跌撞撞地,不肯放弃。也总是觉得,会有奇迹。不知道是傻,还是天真。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如今,因为一些意外,冲击着我的心海,便有了这如水似波的烦忧。
而生命,只是一袭华美的袍,长满了虱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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