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究竟来了。
正如《诗经·七月》里所说,“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不知一只蟋蟀的寿命有没有这么长。《诗经》中但凡言月,皆用夏历,也就是现在仍用的阴历。以前一直认为阴历即为殷历,现在想想,竟错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正是八月,蟋蟀是否在屋檐下不得而知,今年雨水特别长,,蟋蟀的叫声都被冲走了大半,往年可不是这样,就连中秋也是在滴雨声中走过的,不过这倒也冲淡了“云遮月”的扫兴。在我儿时的记忆看来,细雨在傍晚收止,夜里才能有蟋蟀的鸣声,而阴雨天是没有的。《古诗十九首》里“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这也应该是在八月左右。
说到中秋节,到底是团圆的日子,恰好在这天看了一部名叫《拨动心弦》的电影,中年丧妻,又因两个儿子争夺房产而焦头烂额的退休霍老师,与大学刚毕业,为生计奔波的史晓梅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心里装着不能团圆的遗憾。杜甫《促织》诗曰“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蟋蟀的叫声年年都会有,刺痛代代人心中深处的痛楚和伤感。
《水浒传》中鲁智深是我很欣赏的人物。也是在中秋之夜,听潮信而圆寂,是鲁达的归宿,他写下遗诗,其中一句是“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潮信倒成了一种命运的指示,白居易《浪淘沙》里“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海潮的讲信义是不必怀疑的。佛家言语总有些晦涩的东西,让人觉得似懂非懂,摸不着头脑,倘若不求甚解,倒也能理解几分意思。禅诗也是这样,正如鲁智深这首诗,正因为似懂非懂,才一直喜欢。
但是我始终不清楚蟋蟀为什么别称促织,蟋蟀的叫声与“促织”的发音也相差甚远。最早接触促织这个词语是在聊斋先生《促织》一文中,历代皆有斗蛐蛐的贵族游戏,所以“促织之戏”也很容易让人想起蟋蟀。
或许是蟋蟀的叫声让人想起催促妇女织衣,因为古代男耕女织,耕在白日,织在夜晚,也可以说“昼耕夜织”。《诗经》中所说的“莎鸡”即现在学名“纺织娘”的昆虫,似乎也说明了这个道理。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 ”,“莫”即“暮”。无论如何,时间已经过了季末,秋天毕竟来了。白驹过隙这个词语太过华丽,用在本已仓促的时间上,显得更加奢侈。促织的鸣叫声再次响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这叫声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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