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127层的套房里醒来,这是最后一觉
呆会儿搬场公司的人要来
我的家将迁居到西楼的地下五层去
在那儿田园风光美丽:巨大的换气机
会把最贴近地面上的空气带了进来。
楼道里卡丁车来来往往
交巡警闪来躲去。警车拉响警笛——
绕着螺旋体的城墙外围高速公路呼啸而过
“我后天要出差”我对我那来世的妻说
“赵阳兄”,她踮起脚搂着我,“我已知道,
但那里很远:要换乘好几部电梯
要搭乘空中缆车,(要注意伤风感冒:
听说那城市里有块玻璃坏了,到现在未装
官僚主义太厉害了)。你要保重。”
我涕泪横流!出差前先去商场购物
出来后到边上的快餐店啃上几口激素鸡
有了精力再径自回公司:乘38楼电车
到南楼殡仪馆下车。(你在那儿上班?)
那里的寂静难以想象:死人进来——
进入压缩机——出来是一块压缩饼干。
“经理,我我我,我的我的出差经费……”
然后趁时间尚早,乘直达电梯直上云霄(顶层)
在玻璃罩内洗个日光浴;再就近到医院配点药
出来,看到楼道上熙熙攘攘,繁华的商店开在两旁
拉门迎宾著着短袖衣的女孩,为我拉开门——
她的左臂因为长年累月地站在左侧拉门
导致她的左条臂粗来右条臂细
行道树种在花盆里,小鸟象挂灯笼那般放在笼子里。
回到家里,我多么厌倦,我把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你该洗洗头了。”她嗔怪地说,“噢,刚才物业来过了
我们已欠了三个月的房租了。没有热水
没有燃气,宝贝,我们仅仅靠着电……”
靠着电来写诗?对,明天我还有一天!
我要那着我的手稿去寻出版社
我们的楼下就有一家。“但是,我想离开”
她抬起头,望着我。我扭过身去想望望窗外
哦所谓的窗是一幅宏大的图画。揭开那幅画当真
有一扇窗:一个破洞:从那里传来机器日夜隆隆的吼叫
数不清的污水管,排气管,排线管,减压阀,锅炉
绞在一起。只要一次停电,它便瘫痪。
但在瘫痪之前,我又拨打了一次电话——
我们还得搬家,是的,搬出城市,立刻
我们忘了来时从第几个入口进来
但出口只有一个——
从那里出去的全是渣滓厌世者和百无一用的诗人!
赵阳 于2005-1-19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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