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们俩多大岁数?”云儿问我时,眼神露出她一贯特有的机敏。往往她胸有成竹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80?”我试探性的回答她,但语气很低沉。
“多少?”她坏坏的大声问我。“90?”我带着不相信的声调反问她。“上次和同学来的时候,我问过,他们都90过了。”云儿一边悠着她水杯上的飘带,一边半走半跳着懒懒的看着我:“你说我们这代人能不能也可以那样?”
“饱食地沟油的,肯定是不行。”我和她开玩笑惯了,这句话一出,我想肯定能伤到她的积极性,有时我很喜爱恶搞般逗她。
云儿和我说这话时,是因为河坝上,一位老翁正缓缓推着轮椅中的老太,他们走在我们前方,而他们的前面是那夕阳正在放火烧天。
不由的想到了,《庄子?大宗师》里那个相濡以沫的故事,是啊,鱼且如此,更何况人。
望着前面这一双携手经历岁月几十载的老人,他们的步履也许是蹒跚的,但每一步又是那么坚强那么的踏实。仿佛我们没有权利去过多叽叽喳喳,只能从他们温馨的背影真诚的感悟。
“大风,你说你以后会怎么样?”云儿疑惑的看着我,仿佛这是女人特有的,仿佛这像是一个问题。我故作点烟,没有多看她的眼神,我随意吐着烟圈说:“这还用说吗?”“你以后会怎么样?我问你话。”云儿主动拉了拉我的手,熟悉的举动,我也熟悉的捏了捏她手心里的肉。
“你是我的宝贝。”我依旧与她肩并着肩走着,说话时多了几分斩钉截铁,并且更加握紧了她的小手。而老人此时还在我们前面漫步着,他们或许听不清我们嘀咕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也曾是恋爱中的,就像他们现在这样,依然是,也依旧是。
脚下这条河坝很长,这些年改造得美化了,上来悠闲散步的人便多了起来。很喜欢走在这整洁又宽阔的城市边缘,拉住想要拉的那双手,在不用工作时,在没想睡觉前,很美。
这没有车水马龙打搅的地方,连蓝天白云也暂时的远去了,夕阳西下却正准时的上演时。走在这些似曾熟悉却确实陌生的人身边时,他们会不会也羡慕我们这般这样呢?就像我们正在羡慕前面不远那一对暮人那样。
“哎,我都走不动了。”云儿一边叹气一边放慢了脚步,其实她一贯如此。“大风,你背我!”她板着个脸,仿佛命令的口吻。
“这么多人。”我下意识环顾着四周,确实有不止三两对的路人在我们身边,在我们前后。
“那我不管,我累了,我走不动了,脚疼。”云儿抱怨着,轻轻跺脚,那双白色高跟凉鞋,在地上哒哒的作响。“谁让你长得像个电线杆,要不然我何苦穿这?”云儿急了,千金大小姐似的叫了起来,嘴巴也不饶人的嘟噜嘟噜着。
我赶忙捂住她的嘴:“要么坐会,坐会就好了。”她极不情愿的被我连牵带搂的挽到了河坝边的一排水泥墩子边站定后,坐了下来。当然是我反复的又擦又掸了好几遍浮灰之后,她才极不情愿的在墩子上坐下。
“我脚疼了,捏捏。”云儿嘟着嘴,把凉鞋一甩,便将脚伸了过来。正如她一贯耍赖皮,就像她知道我从不懂也从不会拒绝。
“别开玩笑,那么多人。”我果断的没有答应,只白了她一眼,便点燃了又一支香烟。只见她咬着牙,拧着我的手臂,很熟练,而此时龇牙咧嘴的表情也完全没了刚才小公主般的可爱。
我不再理她,独自抽烟,手臂下意识缩了缩,因为她将手以及头正向我靠拢过来。对于她下一步将要干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果然她在想咬我肩膀的一刹那,被我用余光查觉到,随着手臂的一抬一挡,不偏不倚,隔着衣服肩膀的角正好磕到她的牙上。
她哇哇的叫着,哭着,闹着。这下我傻了,周围那么多纳凉散步的人,别人一定会说笑我们幼稚的如同孩童般。不得已,我只得又是哄着,又是道歉着,又是陪笑着。
等到她破涕为笑时,我早扔丢了烟头,嘴巴也快说干了,条件自然是为她捏那双我并不愿意捏的脚。自然这一次,我又做了一会被打败的,我被原谅的条件还包括一会要去吃她喜欢胜过我热爱的那家烧烤。
云儿得意的笑着,我沮丧的头低着。约七八秒时间,我时不时的左顾右盼之中,却猛然发觉。
此时,稍远几米的地方,那位老翁正在为瘫坐在轮椅上的老太捏着塌下来的肩膀。尽管她早已经瘦弱得皮包骨头,尽管她早已经不再具备年轻挺拔的婀娜多姿。
他们和谐的,仿佛被霞光素裹着的傍晚是真实得为他们准备着的。他们这会不需要争吵,更没有战役。便一个站立着,一个坐着,一个捏着,一个享受着……
而此时的斜阳与那夕霞,却为所有人准备着的。天也烧得更红,吞噬大地的同时,吞噬了小河,火焰更将所有人的脸照的通红。
“大风,你说你以后会怎么样?”云儿再次问起这句话,我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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