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悦耳的旋律飘荡在天边,当不经意追忆时,定是随着苍凉的风声,漫天弥漫。
北陵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值秋末稻香充溢着整个山城的时候。这里三面环山,当秋风刮过的时候,山上的树叶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你会发现落叶刚好遮住了午后的阳光射入窗隙的时刻,哗哗的河水中多了落叶搅动的声音,就连随风摇摆着饱满的稻穗,此时也默默地低着头,等待落叶举行一场盛大而悲壮的葬礼。我来这里找一个人。她曾经走失在霓虹灯装饰过的城市的夜里,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
以后在很多孤独的夜里,每当想起她,我自然地联想到很多诗人,以及他们连自己写出来可能也看不懂的诗歌,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她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带着淳朴的气息。我第一次看到她时,有种窒息的感觉。这也难怪,我身上有太多的俗气。
这次回来寻找她,也寻找我自己。
当写完这段文字的时候,窗外漆黑的夜景,有淅淅沥沥的雨在点缀着。忽然觉得很悲凉,思绪顿时断了线。夜慢慢地深了,整个雨后的村庄一片沉寂。漆黑的夜色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似乎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而对这一切,我却已经无可奈何。
我站起来去开灯,喝了一杯白开水。回来时候再靠回椅子上,它还弥留着我的温度。看着电脑屏幕,很多东西等待自己去收拾。角落里尘封了很久的的老书本,靠在陶瓷旁边的一支横箫,曾经它带着自己的那些狂热和骄傲,还有早已随泛黄的墙壁,被岁月的风吹老的照片。当我再次去触碰它们,我也变成了一段古老的故事,一首唱的泛黄的歌谣,又有谁去欣赏?
橙黄的灯光不断分割着小风扇转动的黑影,微风从窗角偷偷走入,昏暗的屋子里一切都随它摇曳起来,包括若隐若现的幽怨离愁。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有一次给她拍照时,她脸蛋上印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笑的很浅。她的思想也很浅,还有那段期许浅浅幸福降临的目光,我知道她应该叫“浅浅”。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这里一切迂腐的东西都配不上她。她只适合在那座山城里,像水仙花一样傲然地迎风亭亭玉立。她的声音像一股郁郁葱葱的花的芬香,当心底那温柔之音随月光似地在空气中荡漾时候,丝丝缕缕都洋溢着盎然的深情。
浅浅在她姐夫开的餐馆里当服务员。每次空暇时,我都会到餐馆里坐一坐,不为点菜吃饭,只为看一看浅浅。那时浅浅会拿着菜单拘束地来到我身旁,拘谨地问客人要点些什么。她的姐夫对她很不好。有一次我看到他姐夫当众辱骂她,浅浅只是低着头。当她再走过我的身旁时,我看到她脸颊两行浅浅的泪珠。
雨还在一直下着,我知道很多事情失去就是永远失去了,不管曾经多么低贱地挽留。在这一刻我似乎已醍醐灌顶,生活就是这样。当失无所失,我的心境便在毫无羁绊的世界里沉浮了。田间阡陌泥泞着,绵延到浑浊的水边,天空阴阴沉沉的,似乎整个世界再也恢复不到当初的澄明。深夜时分,清醒地想起曾经有过那些时光,而现在却已不再复返。面对黑夜,什么也看不到,但此时心绪才缓缓沉淀下来,不再浮躁,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我想继续写完这段文字,虽然夜已经很深了。
我和浅浅有一段很愉快的相处时光。每个落霞倒映在那片静谧的湖水的时候,我们会沿着一段很长的观湖长廊慢慢挪动着脚步。她告诉我,她的家乡北陵有一条小河,那里的河水很清很清。河水倒映着很多很多连绵不断的山。要是春天的时候,河水刚刚暖和起来,各种山花也争相斗艳,真是美极了。我知道,那一影影清澈的河水,很多次都倒映着她如花漫烂的笑脸。
她如一缕薄云,很轻起疏朗流溢在无边的天幕,让人很容易想起一些很幸福的事情。当夕阳的余晖消淡在那座弓形的桥墩的时候,它一定是把夕阳当作缓缓流过桥洞的一叶扁舟了。它柔柔地拍打着船桨,像是轻轻地为谁诉说。
打开酷狗,我想听一段舒缓的音乐。在这静穆的夜里,它定能唱出我心中的惆怅,以及夜里最深的恐惧与落寞。我只想重复地听着与自己一段故事有关的音乐,等待着一个可以让自己潸然泪下时刻的到来,仅此而已。《情难枕》唱出了我的心情,是啊,“当初何必太认真”。“如果怕别人的背影,繁华的陷阱,刻骨铭心也不一定是爱情。
每一段消失的记忆,来不及珍惜,炎夏过去留在原地无解一季”。
我不去乞求那些错失的再会回来。当知道它必须离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在这个真真切切的深夜里,我的心情舒坦了许多。曾经多少次挽留与等待,后来觉得多么傻气和犯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切都已不重要。如果说文字承载着什么,那么它们承载着故事的结束。
雨差不多停了。也许窗外会探出疏星几盏,愿它照亮夜行的人。
浅浅的姐姐几年前得了病后卧病在床,后来竟然一卧不起。她姐夫刚开始对姐姐照顾有加,后来脾气开始变得暴躁。浅浅卷起衣袖让我看她手臂的伤痕,是她姐夫打他时留下的。她眼神里透出哀怨的气息,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要保护她的渴望。当我说我要娶她时,浅浅总是定睛地看着我,我要照顾姐姐一辈子,你做得到吗?我做不到。
我多想带着浅浅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里。
浅浅和我回去过北陵。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身体里流动的每一滴血液都可以冥冥然和那里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相吻合。她来自那里,是的,她来自那里。
… …
浅浅自杀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澈的早晨。那天的湖水一片死寂,连波纹都深深地隐藏在水底。在这么一个纯洁的灵魂凋零的时候,它们知道她需要一张没有丝毫皱褶的温床,她应该有一场花蕾刚刚半开的美梦,她像睡着了。
雨停了,此时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七分。大厅里上了年纪的摆钟还在滴答滴答地摇着钟摆。它晃动着屋外不远处田野里传来青蛙的和一些不知名字的虫子的声音,在深夜的时空里有意无意地打乱着很多人的哀愁。
我是不是写得有点过分了。浅浅怎么会死了呢?很多时候,文字就是在记录着一段心境,也许她真的是死了。
时间会让一个人知道,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当下雨了,不用再去担心有那么一个人,有人的思念会不会打扰到她。当风儿吹乱了她的头发,当她走过的一段路不经意间铺满了落叶,当日落时忧愁又点缀了她的脸容,他不用再去想一个人,曾经是深深地爱着她。
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我对记忆这条忠诚的狗偏爱有加,但是对于记忆的内容,却不想再去翻阅。它就像是这条狗身上的虱子,还有那些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污垢。
天色渐渐灰淡下来,北陵这座山城即将进入漫漫的黑夜了。
真正淳朴的地方都透着一股静穆的气息。我想我会慢慢习惯下来的。
不久月光探出树梢,缓缓地挂上山头了。北陵凹凸不平地展露着自己的胸膛,月光却不能像流水般填满它的每个角落。但此时我的心里不再有落寞。浅浅的月光裹挟我的全身,我知道浅浅就在那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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