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我已经梦见你了,就在断桥边……
潇湘八景中的“江天暮雪”,一幅宋人笔下的卷轴,正被落天飞絮轻轻打开。点点落红的心事,一径飞出来,黄昏的沉郁,目不暇接。静泊的渔船,觉得负荷和重,咬着牙,默默抵守。低塌的屋檐,仿佛怕冷的企鹅,踮着脚弓着腰,缩头凝视远方,房屋的主人开门一看,正好似企鹅怀中探头的婴孩。
大雪无痕,梅花竞开。尘世的纠葛被雪花一路铺盖,瘦削的往事,冻中冰雕。矗立窗前,水清乍无,欲效张岱《湖心亭看雪》:拿一小舟,拥一炉火;任舟主张,我自煮酒吟欢作乐。及江渚,则见: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唯长堤一痕,余舟一点与渔舟一芥,如月沉江底,捧捞或不可得……折梅两三枝,偷插蓬头与船尾,当作以娱路人。 至向晚,飞鸟归去,苍云佐琴,山川自缪,灰灰乎一席野湖趣潮图,倍为 珍视。雪之清,不择人之卑贱,湖之白,不外人之恶善。诸事渺渺,天地自有分晓。人,得一隅清净心安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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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始惺忪过来的双眼,漫不经心,恰被一枝卷折而来的梨花击中,滞后代思想,无期逃逸,命运的箭矢,分毫不偏不倚。我找不到一张相宜的纸来留住这飘雪的盛况;相机,是我不敢企及的文明,我忘了在红尘外,而画笔,刚刚用完现成的墨水……雪衣点点,点点雪衣。一白衣卿相的公子,执梅花图案的折扇,逶迤而来。双眸一亮,凭掌心的梨花相认。散去,如月进云层。我驱船追去,已然消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浍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碧落黄泉,死生茫茫。我心痛哭,哭失童心,亦无动于衷与湖边的一草一苇,巢阕的乌鸦,也发出一串惊动涟漪的呻吟和叹息。往事背后,伤者在舔食伤口。
光线暗下去,湖陷入忧郁。雪,雪不知不觉染上一种媚俗的习气之后,凡人争宠,沦为玩物,“为他人作嫁衣裳00”。芸芸众生,天下之大,何来斗室之净。张口即是流言,弄笔已屠戮一个冷逸的灵魂。
本文已被编辑[芙蓉晶]于2004-10-17 16:11:0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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