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官家觅花柳,三公思淫欲。青楼有傲骨,草寇胜九卿。
北宋年间,徽宗昏庸,奸臣蔡京童贯等人把持朝政,大肆搜刮民财,穷奢极侈。其时,辽金窥视,匪患嚣张,天下狼烟四起。中原百姓,饱尝战乱之苦,正是宋王朝走向衰亡之前兆。相反,占山为王的梁山好汉,个个都是铮铮铁骨,忠义双全的英雄人物。在施公的笔下,那些个士大夫们倒成了十足的奸佞小人,为世人所不齿,强人土匪在百姓心目中却是替天行道的英雄豪杰,除暴安良的大丈夫。
诚然《水浒传》是一部歌颂草莽英雄的名著,书中描写的人物绝大多数是男性,女流之辈并不多见,可一旦女性登场,却要留下精彩之篇。比如水性杨花的潘金莲,又比如东京行首李师师。是的,李师师的出现才是全剧的转折点,因为她将水浒招安从不可能变为可能,为此,作者才不惜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了一番。
这位烟花女子,本与梁山泊并无半点瓜葛,却是水浒招安中的关键人物,过程颇为荒唐,结果又似乎合乎情理。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的李师师以小人物大事迹登上历史舞台,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施耐庵用全新的视角为我们刻画了一个深明大义、道德高尚、视死如归的世间奇女子。
李师师乃北宋时期之青楼歌妓,慷慨有侠名,世称“飞将军”,又因其姿色美艳,赢得花魁娘子的美誉,令北宋多少文人骚客为之倾倒,就连大宋皇帝也视为天人,不惜凿通暗道,夜夜与之相会,可见此女子当真是人间尤物。
然而,施公并非一味刻画师师之美貌,亦非一味宣扬师师得宠于天子而一步登天,而是借宋江之口道出师师身为娼妓的幽怨伤感,更是以燕青与之情投意合而道出师师追求真爱及其阴柔可人的一面。特别是师师不畏权贵、大义凛然、痛斥蔡京高俅等人欺君罔上、排除异己、陷害忠良,致国家与天下苍生于不顾,实属奸佞小人。新版《水浒》更是将这样一位社会最低层的娼妓塑造成青楼傲骨的形象。
不过,师师只不过是东京一娼妓,虽得皇帝宠幸,却并不快乐,直至遇见浪子燕青之后,由于两人琴韵相通,两情相悦,竟于那青楼之中对拜天地,留下一段佳话。不就应了一句俗语:有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个是娼妓,一个是草莽浪子。娼妓卖笑于烟雨之中,浪子卖身于帝王家。想那燕青跟随梁山大军此去前线平定方腊叛乱,极有可能有去无回,离别之际,两人心意相通,冲破封建枷锁,共结秦晋之好。虽然没有媒妁之言,虽然没有证人聘礼,但有天为证,有地为媒,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此生足矣!
只是拜堂之后的师师,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包括风流天子。于是,师师为追求真爱,竟然不畏皇权,断然提出与徵宗分手,就算面对蔡京童贯等人百般责难之时,依然不亢不卑,应付自如,足见师师绝非一般青楼女子可比。
小说通过有趣的对比,有意无意中向我们揭示了一条历史常象,那就是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容易道德败坏,蔡京童贯等人深受皇室高爵厚禄,却是一群祸国殃民的卑鄙小人,与之相反,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贩夫走卒、浪子娼妓者,却往往表现出惊人的忧国忧民维护正义的品行,堪称人中侠者而为世人所传颂。梁山好汉如此,那她李师师亦如此!
昔日师师甘冒杀头之险,安排梁山草莽与当今皇帝会晤于青楼,从中撮合梁山招安之事,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举为大宋百姓免去多少战乱之苦,从这一点看,师师可谓功不可没!这等敢爱敢恨,生死凛然之女,岂是一个青楼女子的胸襟,简直就是一个大义凛然的巾帼英雄,足以令天下男子汉为之汗颜矣!可她必竟是个身份卑微的娼妓,其所作所为难免引起封建礼教的种种猜忌与误会,最终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岂能因此而名留史册,流芳百世?
看到这里,我不禁感叹施公的高明之处,其高明就高明在欲扬先抑,反其道而行之,从社会底层人物中挖掘出人性的闪光点,借用世人心目中的道德评判标准,将梁山好汉塑造成真英雄大丈夫,将青楼娼妓刻画为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女中豪杰。试问,千年之后的今天,世人又将如何评判李师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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