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打掉吗?”我问。
“但你知道好痛的!晓鸿,我怕死了,我不想进手术室。”她的泪流了满脸。
“那怎么办?要不留下,将来我们一起把他养大。”我说,这个时候,我也是不知道的,如果她说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怪她,毕竟,这是我的‘杰作’,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个苦果。
“不行的,”她说:“我爸妈知道了,还不气死,他们为了让我上大学,受了那么多苦,到现在家里还欠人家好多帐。”
“那手术好痛的,你能受得了?”我听说女人生一次孩子就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流产不管是药物还是人工流产也是相当残酷的事,虽是报纸电视经常做广告说:梦里几分钟,无痛流产好轻松。但我知道那是瞎说。
她却不哭了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拿掉,越早越好。”
“我陪你。”
“嗯。”她答应了一声,抓住我的手死死不放。
第二天早上,我给草西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找辅导员给我和胡媛请了半天假。吃过早饭,和胡媛去了医院。在妇产科,因为胡媛检查时已经登记,倒少去了不少麻烦,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躲避医生那可以洞穿人五脏内府的眼。交了三百多块钱,领回六粒小小的药丸。记了医生的交代:从明天起,每天空腹吃两粒药,到后天早上,如果再没掉下来,再到医院吃另外两粒药。我问:“医生,怎么才知掉没掉下来?”
那和我妈一样大年纪的医生看看我,笑着说:“小伙子,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吧,现在把人家女孩肚子搞大了,你倒舒服了,人家可要受苦了。以后再干的时候,小心点。”胡媛在边上羞涩的说:“不全怪他的。”“当然了,做这事当然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你再大的能耐,肚子也不会自己大。”医生调侃的说,一下子,胡媛的脸更红了。医生又说:“小丫头,以后要节制点,就是控制不住了,也要戴上套子或者记得吃药,不然老打胎,不但对身体不好将来还影响生育的。怎么才算掉下来?说也说不清,有时掉一点血块和留一点血也不算就是流干净了,这样吧,你们过三天还是来一下,到时检查一下再说。”我和胡媛逃也似的离开。
下午,我和胡媛还是上学了,这段时间,我和她缺得课太多,到学期底,弄不好连学分都不够,那可惨了,若把一张需要补考的通知寄回家,我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我劝胡媛在家休养几天,她说:“吃药要到明天呢。若再不抓紧上课,辅导员非吃了我不可。”
这一天还好,到晚上,她都再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映。除了偶尔的有点恶心,还是比较正常,甚至我们还在晚上上床的时候,忙里偷闲的相互抚摩调情,到最后都忍耐不住的时候,我们也没听医生的劝告:这期间不能同房。还是畅快的做了一次爱。
早上,胡媛早早的起来,吃了药,静坐着,等反应,半天什么事没有,她说:“原来,医生也骗人的,说吃药后反应大,我这吃了半天了也没事。”
我说:“是不是没到时候?”
“我这是自我安慰呢,你倒实话实说,要真没反应,就麻烦了。”
上午几节课,没看到胡媛,心里老是担心,老师说什么,我一句没听进去。草西看我心神不定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别瞒着老姐。”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和她说,只说:“我担心她呢!”
“是不是怀孕了?”草西一下子猜着了。
“你怎么知道?”我本想说不是的,但却脱口而出这句话。
“两个人在一起,干柴烈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我怎么猜不着?”草西真不愧是草西。
“那怎么办?听说流产很危险的?”我问草西。
“痛是痛点,危险谈不上。我都流产好几次了,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原来草西早就有这事。但是她虽说没危险,我还是放心不下我的媛。等草西一转身,我赶紧给她发了个信息,问她现在感觉如何。不一刻,她给我回过来,说:有点恶心,要吐没吐出来。正在看着,身边的同学却用肘推推我,说老师叫我呢。这下完了,这堂课是政治,这政治老师最爱提问了,而且他在提问前,喜欢把问题重复几遍,我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呢。
“第二排第三位的同学,你是不是肖晓鸿?”老师又问了声。
我只好站起来,我没听到题,说不定也不会回答,就说:“老师,我不是。”所有的同学一下子把眼齐刷刷的看我,我只好硬挺着,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
“肖晓鸿去哪儿了,来没来?”老师问我。这个时候,我只有硬装下去了。
“肖晓鸿他病了,他没来。”我说。
“那你是谁?”老师问。
“我和他一个宿舍,我是王路遥。”我看刚好同学王路遥没来,只有冒充了。
“好,你和他住一起是吧,你回去叫他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去,”
“好。”我说,下午找一个人冒充了。
“那好,王路遥同学,你把这个问题回答了。”啊?老师还有这一招。
“什么问题?老师,对不起,我没听清。”我说。
“什么?我说了三遍了,你还没听清?王路遥同学,你是怎么上课的?”老师生气了。
到这时,我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再说,谁知道,他会提什么问题,若是答不出,不更丢脸,死也是死,倒不如死得痛快点。老师刚要重复时,我说:“老师,你别重复了,我不会。”
“什么,你不会,好,我前一分钟说的问题,现在提问,你不会,你是真的没听课呢!好,我也不问你了。下午三点,你和肖晓鸿一起到我办公室去。”老师的脸都气绿了,这下惨了,更惨的,是草西,她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向我翘起大拇指,小声说:“还没想到,你这么牛?看你下午怎么办,又要做肖晓鸿又要做王路遥。”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和胡媛说了政治课的事,还没听完,她笑的把饭喷了我一脸。说:“没想到你还这么逗呢!那你下午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忍住笑,问我。
“这还不容易,草西不是幸灾乐祸吗!让她顶我了,反正,老师也不知肖晓鸿是男是女了。”我说,关键时候,我老姐草西若是我求求她,她心软应会答应的。胡媛用餐巾纸把我脸上她喷的饭擦了,还是忍不住的笑,问:“这行吗?”
我笑笑,老师见到女同学,应该给点面子,而且,草西还是十足的美女呢。谁忍心和一个美女发火。
“你怎么样了?”我问。
“还好了,到现在没什么大的反应,还能撑着。”她说,笑笑“今天你就别管我了,先把你的事弄好,不过,我不也可以顶吗?”
那哪行,我想,还是找草西。
我找到草西时,她正利用中午的空闲时间和她男朋友煲电话粥呢。我拉了她到没人的地方,还没等我说,她连连摆手,“你可别打我主意喀。”
“老姐,你不帮我,谁帮我,总不能一个人叫我现在变成两个。”
“谁叫你在课堂自作聪明了,现在想到我了。”草西笑着问我。
“还不是叫你胡媛妹给闹得吗,你说她怀着孕,我能不分心吗。老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不帮,我死定了。再说,我可只有你这一个老姐,你不帮我谁帮我?”我可怜的求着她,我知道她面冷心热,禁不住我求得。
果然,她说:“诶讶,真拿你没法子,谁叫我是你老姐呢!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好,谢了。我肖晓鸿对天发誓,以后老姐什么事需要小弟帮忙,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我赶紧说。弄的草西也忍不住笑了。
三天后,我陪胡媛去医院。这几天,六粒药吃了,除了痛,她一点反应没有。出门的时候,她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亲爱的,这一去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一去不归了,将来在每年的今天,要记得给我烧一点纸。”
我赶紧堵住她的嘴,“瞎说什么,不是小手术吗,有好大事?草西说她,都流产好几次了。都没事。”
“啊!不会吧?连这事,她也和你说。”她装作吃醋样的说。我笑笑,没理她,谁知道她是真吃醋还是假吃醋呢。这事也不能解释,弄不好越描越黑。
到医院,找到上回的医生,她问:“没流下来啊?”
“没有。”胡媛说。
“那先去做个b超,把片子拿来再说。”
这时候,胡媛的肚子却痛了起来,看她痛得死去活来,真为她捏一把汗,她的手抓住我的手“鸿,痛死我了。”
等她稍好点,去了放射科,半个小时左右,片子拿了出来,一团黑,我瞅了半天,也没瞅出名堂。她看我认真的样,说:“傻子,你瞅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我说:“我想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什么呢,怎么说,这也是我的种。”她笑着骂了我一句。
片子给了那个医生,她很有经验的看看,说:“真没掉下来呢。这样吧,小丫头,再吃这两粒药,若还是不行,只好刮胎了。”她说的轻轻松松,可把我和胡媛吓得一跳。
胡媛就着矿泉水把那两粒药吞了下去,医生让我们到观察室去,这药果然生猛,不一刻,胡媛痛的大汗淋漓,在床上乱滚。死劲的抓住我得手,强咬着牙。
这一刻,我的心,终于阵阵的痛,为她,何苦要为我受这苦,而我。连一个最简单的承诺都不能给她。我俯下身,把她的头抱在怀里。“媛,真对不起你,让你受这苦。”
她脸色惨白的,无力的摇摇头。“怎么能怪你?是我自愿的。不管将来怎么样,我是真的爱你的。”
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这个“爱”字,深深的感动,我抱紧她说:“媛,我也爱你的。”至少,这一刻,我是真心说爱的。
“真的?”她看我,我点点头。
她的痛一阵一阵,有时好像一点感觉没有,有时那痛又如洪水猛兽在不及防是凶猛而致。她的一双美丽的狐眼在这时泪眼靡靡,几根散乱的发被脸上的汗水紧紧的粘在脸颊,我伸手理理她散乱的发,她无力的抬起头,问我:“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这个时候,她还有心问这个。我说:“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她艰难的笑笑,突然,她脸上豆大的汗珠扑扑的往下掉,她虽然没有叫出声,我知道,那阵痛又侵袭她了。我无能为力,只好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不好,下来了。”她说,抓起手纸,往厕所跑。
还好,过了半天,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她拿了个塑料桶从厕所出来,对我说:“看看,这是你的种。”我看,一团模糊的血团,比指甲大不了多少。难道这就是父精母血经过那么复杂的结合将来可以长成一个人样的东西?“看清了吗?这可是一个生命呢!看我俩够狠心得了,一个生命就这样被我俩结束了。”说得我心酸酸的。
拿给医生看,医生也说:“差不多就是吧,但现在不敢肯定就流干净了,过几天,不行再回来复查一下。先开点药吧。”说完,又随手划了张单子,看了,无非就是‘益母草’类的东西,胡媛和我下楼,我要拿药时,她说:“不拿了吧,死不了。”我知道,她是担心这段时间我们的花费太大,怕剩下来的不能坚持到学期底。
本文已被编辑[遥远的风铃]于2004-10-16 10:24:0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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