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剥开你婚姻的时候,我看见你洁白的毛羽鲜红的痕迹,那颤栗的姿势突然让我想起《孔雀东南飞》,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遭遇2004年的家庭暴力,你还要缄默吗?
一,我保证你不会被他们殴打,你嫁给我吧。
夜真的已经是深夜了,秋天的凉气在远处路灯的惨淡经营下愈发咄咄逼人,透过窗户的模糊,没有人注意你的双肩在剧烈地耸动,床上方的婚纱照无所谓的端正着初始的微笑。
孩子在《布娃娃》的歌声里已经静静睡去,她脸上的泪痕因为呼吸的不够韵律而略略潮红,这让你紧闭了双唇不敢弄出抽噎的声响。今夜四岁的她,和你一起看到了什么,承受了什么?
你的头脑有点乱腾腾的痛,你没有流泪,数小时前发生的剧目怎么就会发生了呢?当你背负着孩子踏进那个门槛,当你的丈夫远出作客的这一空隙,你迎来了他的父母——被尊称为人民教师的你的公婆,一顿酣畅淋漓的毒打。
你的公公——那个老而弥坚的男人,左手操住你的头发,迫使你并不高贵的头颅一直低垂到地板,在他的右手肆无忌惮的挥霍中,你的脸成了一张画布,而那张画布在娇小的孩子眼里凝固成暴力的屈辱。
你的仁慈的婆婆机灵地摁住你的双背,在你的无法动弹中重复着那句经典的台词:别打啦,你怎么能打公老头子啊?媳妇打人啦。直到你乖巧的女儿惊声叫着救命时,你还在试图拢并你的双腿,遮掩一个女人的尴尬境地。
夜不会因为漆黑而有丝毫的愧意,你在落地灯的虚弱光影中等待着孩子的父亲,但今夜,他没有回家。他在他父母的身边探讨关于家庭和平吗?
镜子冷冷的拉开你的身影,还有你脸上红肿的眼睛、乌青的颧骨。你理平褶皱的乱发,你无声地笑了起来,终于你开始泪如泉涌,你大概也一下子想起了诸如“孔雀”、诸如“红酥手,黄藤酒”等一类的历史来。你竟也成了现代的刘兰芝?
你是吗?我从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一只孔雀。
二,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你会幸福的。
你的故事似乎应该从你的丈夫说起,爱是没有罪过的——这是你的丈夫曾经对你说过的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当然,你的引人注目也是没有罪过的。
那样年轻和美丽的季节,你的丈夫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诠释了他的爱情之坚贞,当你被他的自杀所感动时,你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囚鸟,爱其实是一种责任,爱更应该自由和释放?
你在他的肩膀下感受他的生活,那时,你虽然看到了他父母的专制和居高临下,可你坚信你是嫁给丈夫,不是嫁给他的父母。你用尽所有的积蓄和他一起构造未来的家,傻傻地成全他做儿子的孝心——房产权归的他父母,那时节你并不知道善意的谎言终究还是谎言。
你装修好房,等到了他工作的调动成功,你憧憬着二人世界正自安宁的时候,你未来的公婆突然要求卖房,因为他们要养老。你错愕的结果是他父亲的拳头直面而来。你更为错愕的是最后你被要求滚出那个倾注了你全部心血的新房。
你的丈夫在你委屈的眼泪中,和他的父母有了某些理论上的僵持,他再次用自杀的方式挽回你受伤的情感,也理所应当地挽回他的父母入住和操持新房的权利。
为了他的生命和爱情,你摇曳着婚纱踏上红地毯,穿过的人群里,你看到了他父母冰冷的眼神,你心理的一丝恐惧悄悄占据了你的眼睛,你不是那只孔雀,可你孔雀的羽毛已经生在他们的灵魂。
唱诗般允诺——天长地久,你期待着幸福的降临,你油米材盐。
三,我是风箱的老鼠,你不要逼我。
从来古董的训言因为古老而经典,虽然你曾经不屑一顾,但日子在他们的锋利和你的忍让中逐渐突兀,你不止一次想到母亲曾经说的:做亲访三代。每想一次,你的丈夫就会丢给你一个背,他以他的习惯包容着他父母的挑剔,甚至蛮横。
他很快就为了迎合他父母的脸谱,粗声大气地吆喝你,虽然入得房间他嬉皮笑脸哪怕下跪,你不知所措了,这就是爱情了吗?这就是婚姻了吗?
你也在他的习惯中慢慢习惯,当你再次验证了“母凭子贵”的古训时,你已经无路可退。是女儿造就了更大的不幸,还是他们?
b超在先进的时代担负着高级功能,这为你的不幸添具了科学的定论,当他以及他的父母通过关系得知胎儿性别后,你就受到了轮番“男女有别”的教诲,你固执的坚持,其实你别无选择,就象你难产时他们全家俱不画押,最后你自己在手术通知上签名,保住女儿的小生命。
生命得以维系,幸福却无从寻起,断香火之痛烧掉他父母的理智,他们的仇恨不断积累,你眼看着你的丈夫离你的视线越来越远,也是无能为力的。酩酊大醉的理由、大吵大骂的理由充斥着你的生活,他和他的父母以最传统的方式惩罚着你——不恭不敬,不忠不孝。
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折腾个什么劲。
你似乎不得不死心,班是要上的,孩子是要喂的,吃喝拉撒都是你的事情,当你把生活坚持到后来就懒得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生死相许了,只要不招惹他们,只要相安无事,那就是太平的日子,那就是日子——不服能行吗?你很自觉地搬出他父母自在支配的那个家。
你的幽雅和你的书卷在搓衣板里、在拖把头里淡淡隐去,而你的丈夫很满意你的改变,家庭妇女的进化给了他无比安全的氛围,他在他男人的做派中享受着爱情和生活的意义,他在他父母的感染下,迅速适合了同一个模子。
难得你深夜醒来,看到娇弱的女儿软软的小肉体,空洞的思想才有了点人气,那真是件奢侈的事。
五,婆和媳妇天天有,公打媳妇不如狗,嘘,不许说。
你说你不是刘兰芝。
你在被打的那天晚上,和平时一样把受惊吓的孩子哄睡了,你洗了所有的衣服,你在洗衣服的同时还把卫生间的地又拖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你的丈夫没有回到你和孩子的家,他的家是你的家吗?你没有问过,你感到恶心。
你抚摩着被他父亲踹了一脚的心口,从镜子前挪到沙发,最后把自己深埋在沙发的凉意中。心隐隐作痛。你搞不清楚是生理还是精神的高度。
六, 刘兰芝死了,死于古旧的善良和无知。
2004年的某一天的某一个家里,你把女人的懦弱重复了一遍,你没有拨通110,也没有找个什么公道,如果不是脸上的伤痕,不是脸上的泪痕,谁也不知道你原来是悲伤的、疼痛的。
你想掩藏什么?你能够掩藏住爱情或者婚姻的结局?
请把你的悲剧打开,也把你的逃避打开,你选择走进他的生命,你有对自己情感负责的权利,你更有珍惜自己生命和肉体的权利。
夜的确是深夜了,远处的路灯依然闪烁在它的空间,没有人看见一只翎羽剥落的孔雀在模糊的窗户前舔着殷红的羽毛,那五彩斑斓的尾巴上演的美丽何时停息?
——女人,你不该是那一只孔雀。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4-10-16 12:47:14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风舞尘沙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