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就想写一篇有关农民工的文章。但这次来上海能与他们吃住在一起,进行零距离的接触,并在上海逗留几日,我感到非常的开心和快乐。
八月廿七日傍晚时分,我们历经10个小时乘车抵达上海。我儿子也在上海打工。当晚到宾馆小住,稍事歇息。但旅店再好,不过一宿。因儿子相距甚远,且住宿不方便。第二天中午聚餐后,我便随小我二十岁的表妹来到了她的住处。
表妹说:“公用的出租房每月得一千多元,而她这个二十多平米的二楼租房每月七百元,条件和公租房差不多。”表妹婿买了辆二手车,用做私家车,楼下的宽宽的林荫路上还可免费停车,出行非常方便。在浦东新区再差的房子每月都要三百五十元。因这里是经济发达的地段消费特别高。他俩自幼青梅竹马,两家离得很近,只前后层房,隔一个屋山。
如今,打工的姊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表妹家住在这个小区第一幢楼的楼梯口的二层楼上,与另一家合用一个楼梯、厨房和洗澡间,两家屋内皆有卫生间。表妹家屋内家电一应俱全,有空调,安有电脑宽带,四家在一块联网很合算。有时,他们还可上上网、过过瘾,潇洒一番。
我乘坐表妹婿的车子到附近的火车票代购点购买当天的火车票,途中经过一所幼儿园,身材瘦削、说话有些腼腆的表妹婿,手指着那所漂亮的学校很自豪地说:“这里就是我女儿上学的学校,是一所公办的幼儿园,在那幢教学楼的前后各有一个大操场供孩子们玩耍。”学校还未开学,路人透过那粉红色的花墙和大门周围的围栏,可看到里面窗明几净,一派生机盎然。
表妹婿说,他来上海加起来已有十二年了,表妹来上海才六七年的时间。起初他什么工作都做过,真是酸辣苦甜、人生百味,样样俱全。现在两人工作稳定,工日实行“做一休一制”。他感到很知足。有时他也会谦逊地说:“也许我明年就没饭吃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子女能和上海本地人享受同等的待遇,接受同等的教育。学校离家很近,孩子 不需要住校,晴天骑电瓶车接送孩子上学,阴雨天开车去。上幼儿园学费每月五百七十元,用表妹婿的话说:“不贵!”自教育机制改革后,上小学不收任何费用。我想经过祖辈和父辈这两代人的努力,能让他们的第三代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自身能融入这个大城市,慢慢地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习俗,再经过两三代后,他们的穿着打扮、文化修养、素质及其他都能够得到彻底的改变。到那时你还能认出他们是农民工或农民工的子弟吗?他们俨然是一个城市人。
也许现在,他们的口中偶尔还带点脏字,衣服穿着还有些邋遢,但时间的长河会荡涤掉他们身上所有的俗气,永葆劳动者的本质:朴实、憨厚与稳重。他们是时代的宠儿,是社会发展的生力军。
表弟和表弟媳最爱在网上购物。昨天才从网上订购的鞋子,第二天下午就可经物流从浙江温州快递过来。款式时尚,物美价廉。
我表弟的住处虽和他的姐姐同住在一个小区,而环境则大不相同。门前有条用石头铺成的甬道,石缝边渗着污水;门前有个公厕,旁边是个公用的洗菜池和公用的厨房。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潮湿阴暗,只一个窗子、一个门,空气不能对流。我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霉味,待门窗全部打开后,这种气味才渐渐地散去。屋内只有一张床和简单的家用必备品。这里居住的大都是农民工。
夏日的夜晚,男人们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在那条狭窄的甬道上冲凉,女人们则拎着小水桶躲在只能容一人之身的厕所里边洗澡。我看着心里有点酸酸的,毕竟是亲表弟。
而我表弟却说:“姐姐家没搬之前,住的还不如他呢。住了几年,屋里都是水。”知足常乐。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象这样生活在这里的农民工何止千万、万万,他们只是千万个农民工的缩影,而他们背井离乡如同生活在“地狱”一般。为了生计,为了下一代的幸福而倍受熬煎。
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理想及生命的全部奉献给了这座豪华的大城市,而这座城市也曾给他们带来了巨额的财富。有的为谋生,有的则当起了小老板,那是他们用血汗换来的。而在他们的家乡大都盖起了新楼房,只是一座空楼而已,无人居住。
他们的父母在家里守着那份微薄的土地,为他们操持着子女。而所挣的钱大多滚在了来回的车轱辘上。母子连心。一心挂两肠,这种现状不知何时才能改观?
尽管国家对农民工实行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近年来又盖起了廉租房,仍有大部分农民工租不起。他们少的可怜的工资适应不了城市的高消费。更何况他们上要赡养老人,下要抚养子女。供孩子上学等等。他们已经适应了城市的生活,不想再回到那个穷山沟,那片贫瘠的黑土地。房价时刻在飙涨,他们不知道自己未来之家在哪里?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自古以来,都是两代人为了第三代人而活,尤其对隔代的宠爱尤嘉。“一辈管一辈”,这句老话已然行不通了。我觉得应当再加一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双百年树新人。
因终年忙碌,我很少象这样长时间地在外漂泊。这次上海之行,不仅使我享受到了丰盛的大餐,品尝了当地各具特色的美食,更主要的是使我收获到了好心情,开脱了视野,美化了心灵。
因和表妹他们年龄的差距,我的姥姥家与母亲那里离得又很近,我们表姊妹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临走时表妹在上班未能来送我,在与我用手机通话时声音有些哽噎。
晚上,表妹婿和表弟在饭馆为我饯行,表弟坚持要乘地铁把我送到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当我从表弟的手里接过表妹婿给我买的食品,表弟转身匆匆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他们在不同的岗位,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场景,我站在火车站高高的站台上,感觉手中拎得沉甸甸的不是食品,而是他们夫妻俩的一颗心。你们是城市建设的主力军,我深深地爱你们!并向你们致敬!向所有的农民工致敬!
当火车缓缓启动的一刹那,我从车窗里向外深情地望去:上海,我已把你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别了,上海!别了,我亲爱的农民工姊妹兄弟!
后记:八月三十日晚十一时零五分,我登上了上海至淮南的火车,归心似箭。
二〇一一年八月卅日子夜 于列车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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