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秋似乎来得特别的晚,就连秋雨也姗姗来迟。经过几十天的连续高温,终于迎来了初秋的第一场雨。
夜半,被轻叩窗棂的声音扰醒,推开窗,才知道是下雨了。雨脚很细,丝丝扣扣的,像一曲轻缓的曲子落入耳里,一种久违的情绪升腾起来。关上灯,躺在床上,微闭双眸,安静地听雨。喜欢以一种纯粹的状态,全身心投入地去聆听,总觉得,这雨不是下在地上,而是下在了心里。
喜欢听雨。习惯念想。喜欢听着雨想一些事、一些人、一些点滴。
骨子里,是喜欢秋的。秋,没有春的烂漫、夏的热烈、冬的洁白,却有一份超然的、孤独的静美。这份静美来源于澄明的天、流动的云、清冽的水、飘落的叶。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最初看见这句话,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龄,那时只把它当成名言抄写在本子上,全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这些年,经历了人世间的一些分分合合、生离死别,才慢慢地懂得了一些这句话蕴藏的内含。我想,只有真正走过了自己的人生之秋,才会真正体味到这句话所有的丰厚的内蕴。
秋天,是开始与结束的季节。十几年寒窗苦读,在“开始”与“结束”里循环、轮回。高中毕业,结束了枯燥无味象牙塔似的生活,开始了一段温暖浪漫的大学时光,同时,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也开始了心的流浪,倾心相遇了一段青涩的情感。同样是在秋天,在离别的站台轻轻地挥手,告别了那份又美好又疼痛的爱恋。还记得多年前初秋的那个雨夜,一个人流着泪焚烧所有与那份情感有关的信件、物品,当一切东西化为灰烬,心却空得疼了。一股难闻的胶臭味道在寂室里弥漫,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在悲伤之余,竟然拿了一个塑料盆子。地上一滩黑黑的残迹,象一道伤痕永远印在了心里。
往事悠悠,爱如烟火,那些青涩的爱早已随风而逝,已被斑驳的岁月贴上了封签,只是一段情感要怎样忘记,才能让记忆迷路?!
窗外的雨,零零落落,象咏叹调。秋雨,总是吟哦着淡淡的忧伤。而我,早已经习惯了忧伤,甚至于有些根深蒂固。常常不能释怀:这份浸润在骨子里的忧伤是因为那份疼痛的情感?抑或,缘于自己是一个从宋词里走出来的女子?总习惯在静寂的夜里,孤灯独对,倚在床头,品一阙凄婉的词,穿过那些陈旧的词,仿若能抵达那个时代,听见他们在月光里漫步细琐的脚步声,忧伤,便从那些凄婉美丽的诗句而来。常常在忧伤里停泊,把一份情感搁浅,泪,悄然滑过脸庞,碎在地上,叠落成苍凉的叹息。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秋天,是一个离别的季节,总有一怀愁绪在风中、在雨中、在凉月里徘徊。某个夜里醒来,隔着千山万水寻你,沉甸甸的目光、浓浓的牵挂,载不动些许愁绪。夜风无语,我亦无语,月光潮湿我的双眼。我告诉远方的你:我的城市迎来了初秋的第一场雨,来得有些猛烈,风来晚急时,居然有些冷。你说,一场秋雨一层凉……。你打了省略号,再不言语,我感染到你说这句话时的悲凉。
知道吗?很怀念曾经的那个家。每天,总习惯进去坐会儿,感染你丝丝缕缕的暖。在那个家里,我象一个孩子,享受着简单而纯静的幸福与快乐。在属于我们的家园里,我朝着风的方向,追寻着落瑛,那些种子,在心里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如今,那个家已经不在,杂草丛生,荒凉得让人疼。我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暖,只是我已经习惯了躺在风里想念,想念一起走过的忧伤与快乐,还有那些捡拾不起的点点滴滴。
思念,如此的繁华,为你某个忧伤的表情,为一份被疼爱的真心。也许我的思念,早已穿透夜色,把所有的疼与暖都献给了那片清冷的月光。
雨声起伏,夜色如潭,愁绪满怀。我想起温庭筠的“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句子来,心生几抹悲凉。回头望,走过的脚步和未曾来临的幸福都沉在了初秋的这场雨里,只有淅淅沥沥的秋雨“嘀哒,嘀哒”地一直下、一直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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