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这个题目就知道有点大了。记得好多年前我写过一篇《人生青春意识流》，写的是我新闻界的一位知心朋友。当时他在人生的路上正遇坎坷，我们是在一次长夜的交流之后，我写下了一万多字，后来在《当代青年》杂志上发表了。朋友当时很不满意，说我暴露了他的隐私。不过几年之后他说，现在读起那篇文字，才知道什么是知心朋友。

朋友后来一切都好了。本来就应该好的。如今是报社的总编辑，事业风风光光，整日也是忙忙碌碌的。就在昨天我去市里见到了他。最近我一直很忙，好久没有看见他了。偶然电话里联系几句，也都说不不上心里话。昨天早晨起来我忽然觉得是该见见朋友了，不为别的，就为一种心和心的交流。

我没有提前通知他。走到半道上我才电话告诉我他。他乐呵呵的，和往日没有两样。说他有感觉，知道我最近会找他。所以他不上班，还特意去了单位。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玩斗地主呢。朋友真是潇洒，做人潇洒，做事也潇洒。这么多年来，困惑也罢，光明也好，他的脸上总是能带上笑容。说到这一点，我真的很佩服朋友。

朋友也说心里话，说最喜欢我这样的朋友去招惹他了。因为招待很省钱，吃个火锅，又不喝酒，多则二百块，少者也就一百元不到。当年社会，猪肉都已经涨得令人瞠目结舌了，所以朋友对我这样的人自然是喜欢了。他问我今天吃什么？我说还是火锅，市里有一家四川秦妈火锅很不错，价格又不高，尽管现在不少人说火锅不能吃，因为底料有问题，可我就是喜欢那味道。

从县里到市里用了一个小时，因为下着秋雨，车子路上速度还慢，要不然可能会更快的。到了市里，和朋友联系，他说已经在火锅店等我了。所以我就直奔火锅城。可能是时间还早，要不然还真的是因为现在的食品安全令人害怕。走进火锅城，排场不小，可是吃饭的人却很少。

朋友选了一间不大的雅间，我走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把我喜欢吃的菜都点齐了。其实我这个人是最好打发的，尽管关于吃饭我的名号很大，是陕西省美食家协会的常务理事，说起来可能会一套一套的，但是吃起来只要有肉就可以了。坐到桌前看到桌子上五六盘肥牛，顿时还有了点胃口。

这都好久了，总是不想吃饭，怎么调整也无济于事，开胃的药也吃了不少，但是到头来还是看什么都不香。可这会儿看到火锅也不知道怎么啦，顿时还有了食欲。看来我见朋友还是有收获的。因为没有别人，就我们俩，所以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

他说我瘦了，说没想到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会少了肉。的确，这些年为了身上的这些肉我可是没有少下功夫。特别是我有了糖尿病之后，大夫说我必须减肥，不然糖耐量无法正常。记得当时我第一次在医院测试血糖的时候竟然测不出来，愿意是太高了，试纸已经不能承受。当时我还不理解，想不通，人说糖尿病患者的最主要的症状是三多一少。可我确实奇怪，当时的体重已经一百公斤。

现在不一样了，体重一直控制在一百六十多。可是来了新单位，我的体重突然间降到了一百四十多。按说这是一件好事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今天朋友说起来，我也只能笑笑。朋友不愧是搞新闻工作的，就我这淡淡一笑，他竟然发现了我心中的隐秘。

他说我现在该顺心了吧，怎么在这样的肥缺上还能把肉减下来，问我倒是有什么奥妙。朋友这些年可是发福不少，前段时间好像因为高血脂什么的，弄得腿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这会儿吃饭，我发现他拿筷子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看来人这一生，不在这里受苦总会在那里受苦的。

我这会儿也不想和朋友再多说什么，因为这里的火锅味道真的很不错，开始还说六盘肉吃不完，结果我还没觉得胃里有什么感受，桌子上的肉已经快要进行完了。朋友这时说话了，他很惊讶，说最近一直在看我的博客，怎么眨眼功夫胃口会如此的吓人。我也纳闷，早晨从家走的时候，妻子还问想吃点什么，我当时说胃里感觉到满满的，什么也不想吃。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我竟然会如此的疯狂。

“对了，学校开学还顺利吧。”我知道朋友会问这句话。

“还好吧，只是最近阴雨不断，有不少学校开始漏雨了。老天爷不能再下来了，再下我可真的要无地自容了。”因为只有我和朋友两个人，所以我尽量不想让场面沉闷，更不想让话题沉重。

“这些年不是农村学校国家投资不少吗？听说现在最好的房子就是学校了。这才下了几天雨，怎么就开始漏雨了呢。”其实我知道朋友是明知故问，他什么能不知道呢。他是我们这一方的新闻巨头，什么事情会躲过他的法眼呢。

“我们吃饭吧，不说那些谁也说不清楚的的事情。”我说：“我看你最近是不是脂肪又多了。”

“怎么，这么多年不搞新闻了，眼睛还这么好使。”朋友说：“有什么办法呢，每天除了吃饭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天天出报纸，天天说的都差不多。不过最近你写的那篇文章还是很有看点的。”

“不说写文章好不好。”我说：“今天我是来开胃的，不是来装气的。”我们一边吃一边说，不知不觉竟然吃掉了十盘肉。好家伙，我们俩今天怎么都成了饭桶呢。

本来朋友还是能喝几杯酒的，可因为我不能喝酒，所以也就没喝酒。没喝酒没想到会吃这么多。这时我开始觉得胃有些不听话了。看来今天是吃饱了。朋友问我还有什么安排，我说没有，就为吃一顿火锅的。吃完就回家。

朋友瞪大眼睛，别说我们已经有三十年的交往，可是我今天的举动大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为了一顿火锅竟然跑出一百多公里。他说着开始伸手摸我的脑门。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看我是不是发烧，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这怎么能叫荒唐呢？人是铁，饭是钢，生命的基础就是热能。我为吃饭来一趟市里，还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呢。现在社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我不就是想朋友了，想吃火锅了。有什么不可以呢。

吃饭饭我们出门，秋雨这会儿还是下个不停，好像比我来的时候更大了一些。我看看阴得很重的老天，心里把刚才和朋友在一起的一点激情完全都弄完了。

“是不是在操心家里的学校呢？”朋友这会儿也恢复了常态，毕竟人家还是县处级干部，和我这个小科级比起来那还是有本质差别的。朋友这么严肃，我顿时也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是我有多高尚，既然做上这份事业，就不能不但当这份责任。

“不操心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这时的笑容一定又让朋友看出点什么来。他用手指指我，好像想说什么，可喉头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我知道朋友想说什么，可这会儿我真的不想听。

我钻进车子，开始往回走。雨越下越大，我的心里又开始难受。不知道是刚才肉吃的多了，还是这一段时间胃已经没有动力了。吃进去的什物这时候就像秤砣留在心底里，车子一颠簸，我就好像被什么揪住一般。说不上来的味道，说不上来的难过，说不上来的酸甜苦辣。我尽享想让车子跑的平稳一点，可是不知道是车子不听话，还是大路有意刁难我，反正我越想平稳，却越是平稳不了。

走到半道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我们已经有十二家学校开始漏雨了。有些学校的围墙也坍塌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一定要注意安全。谁都知道，如今社会安全重于泰山，和谐是当今不能怀疑的主题。

我加快车速，就快要进城的时候，妻子打来电话，说家里的房子也漏水了。我家是窑洞，三十年的窑洞了，这才下了几天雨，怎么也能漏水呢。我问妻子厉害不厉害。妻子说已经在屋子里放了三四个盆子了。我开始还想说我马上就到家，可是最后我改变主意了。说我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家，要是不行，就出去躲一躲吧。

妻子知道再说别的没有用处，索性挂断了电话。进到县城，我先是去了单位，问了一些情况，看着窗外秋雨好像有点发怒，我的心真的是沉重了许多。这时朋友大概估摸我到家了。打电话问我是回到家还是去了单位。我说在单位。朋友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不过他没有挂手机，我能听见他在屋子里的音乐声。

我喊了几声，可他不答应。我知道朋友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最后他到底没有出声，过了几分钟挂断了电话。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他是神经病。他回短信了，说祝愿我这健全的人也能成为神经病！

我说的话是一种愤怒，可朋友的话却就有了另外的意思。看着朋友发来的短信，我的心里一下子涌进了无数的记忆。当时半躺在座椅上，不知道是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竟然迷住双眼，就在那一瞬间，我的意识似乎丢失，装进脑子里的尽是些妖魔鬼怪，我呆在他们中间，被扯的赤条条一次不挂。

可我没有羞耻心，竟然觉得这挺好玩的。也不知不觉的和他们参合在了一起……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现自己还在人间。尽管秋雨没有停止，可我的心这会儿已经开始抽搐，看着窗外，雨雾蒙蒙，难道说几秒钟的潜意识在向我的意识传递什么信息？难道说朋友让我变成神经病还有别的寓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