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包裹着精美的食品,放在精致的餐桌上,显得典雅,气派。
一曲动听的音乐响起,喷香的菜肴端上桌,一双巧手请出袋里的食品,纤纤玉指不经意间弹掉袋子。
白色的塑料袋趴在洁白的地砖上,任许多高贵的脚踩踏蹂躏。浑身粘满了污垢,瞬间从绅士变成了乞丐。宴席上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塑料袋被风扬起,跌跌撞撞出了餐厅,来到大街上。
塑料袋开始了流浪生涯。
不敢奢望篮子里那青翠欲滴的蔬菜,不敢奢望竹筐里那红得诱人的苹果,更不敢奢望呆在刚才那个富丽堂皇的餐厅里闻哪怕是一两分钟的油香,塑料袋饥肠辘辘满街瞎逛。
无意间触到一个女人的鞋尖,女人下意识地拾起来,塑料袋受宠若惊。原来这是一个卖水果的小贩,看它皱巴巴满身是泥,又随手将它扔了。
塑料袋一声叹息又踏上自己的行程。
它小心翼翼地躲过比肩接踵的人们,从飞驰的车轮中间穿过,被呼啸的风卷起,又重重跌下来。
它晕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塑料袋被一阵刺鼻的恶臭弄醒——原来它正躺在一条乌黑的臭水沟里。正午毒花花的太阳晒得臭水沟冒着泡,油黑的臭水泛着迷离的光,几只绿头大苍蝇正哼着小曲徜徉。四处都在呻吟叹息,原来这儿还有好多同伴,不知何时起它们也在这儿忍受着玷污和煎熬。
“这可恶的臭水沟,谁愿意和你呆一辈子?”塑料袋挣扎着,紧拽住沟边一根荆条努力向上攀援,它要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哪怕是去流浪。
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塑料袋还没爬上岸又被砸回了沟底,夹杂着泥流石块,它和同伴们一股脑儿被冲走了。
黄昏时分,塑料袋来到郊外一个比较开阔的小河出口处。躺在这个小小的沙洲上,头顶是高远的蓝天,周围是嫩绿的秧田,溪沟里的水琤瑽鸣唱,白鹤在沙洲上小憩,悠闲地梳理着羽毛觅食,最后向对面的山峦飞去。黄昏的霞光给田野抹上一层迷人的金黄。
“太美了!” 塑料袋一边抚摸自己被水冲刷得千疮百孔的身躯,一边自言自语地感喟道。没有了旅途的劳顿,没有了刚才惊心动魄的瞬间的惶恐,塑料袋的内心平静得就像这雨后宁静的黄昏,只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坦然。
“我还有用吗?”一刻钟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油然而生,塑料袋不禁在心底问自己。
这时,一位拾荒的老婆婆,用一根长长的铁钳把它夹进了纸篓,向“废品收购站”蹒跚而去。
塑料袋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2008年12月18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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