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炎夏,山村小道往返,来去匆匆,难得有悠闲的时刻。只是,途径一片艳红的莓子丛时,我的讶异让同事停了下来,爬行的坡,弯转的路,车在半坡停下,循着莓子的身影返回。
好久不见,我儿时的小伙伴!梦里一绺暖暖的清欢涌上,时光恍然,忙不禁的奔涌过去。
起初以为不过就是路边的一小绺而已,等走近了,却发现路洼里爬的满满的都是,莓子是家乡的俗称,书面叫覆盆子,属蔷薇科,而我还是喜欢叫莓子,感觉是如此亲近而温暖,而叫覆盆子却总感生分冰冷了许多,这种植物,花是雌雄异株,隐在起落的绿叶间,若红尘相望的男女,我不知道那一个是静静守候的男子,哪一个是脉脉娇羞的女子,只觉得,他们是幸运的了,而这样的守望与守候也是最美的了,可以看见彼此盈盈相对的笑颜,风起落,可以相携清风细雨,不像开在忘川河畔的曼殊沙华,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佛经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那种无法相见比起这样近距离的两两相视,是多美的人生幸事啊。而莓子的果实是繁硕的,灰白色柔毛呵护的小果子,聚生在花托上,若一个低眉的女子,素淡着芳颜,却有着晶莹剔透的心,肆意张扬的心掩不住时光的浅淡,在一片绿叶里傲然浮华。
而莓子的生长旅程,却不由不让人心生感叹,在气温低于5℃时,莓子常处于休眠状态。早春2月中下旬,气温略回升时,蔓枝的叶腋混合芽开始萌动,下旬幼叶稍开展。3月中旬初花,下旬为盛花期,其地下根茎萌发新枝。3月末至4月初,花期结束,此时叶片已全部开展。4月下旬,幼果初长,5月下旬,果实由绿转黄,再转为桔红色,中旬达盛果期,果枝也逐渐枯黄。6月,老枝自上而下逐渐枯萎,至7月完全枯死,被更新枝所替代。6-9月为更新枝营养期。10月,初生叶已逐渐凋落,侧枝上产生三级分枝,下旬至11月,二三级枝上冬芽形成并进行花芽分化。12月叶片全部凋落,处于休眠状态。
从初始的休眠,到最后的休眠,倏忽而逝的时光,似乎什么都没变化,有似乎什么都不同,时光,是一个波澜不惊的智者,表面无奇的行囊里,却总有超乎想象的大乾坤,就若莓子长而又短的一生,这种看似普通的植物,谁会在意她漫长而轻悄的一生,深山沟壑,断崖残垣,少有眷顾的角落,可她依然尽力的捧出这一抹娇娆的红,蓄积的生命力就只为拼却一次的结果,然后是渐渐的退隐,渐渐的沉寂,这不正像极了人的一生,从初始母亲子[gong]的休眠,萌动,到幼小生命的绽芽,不自觉地,没有了年少的青葱,却有了渐渐积蕴的成熟色,人生极致,收获了生命历程的盛果期,成家立业,开花散枝,然后回归最初的沉寂。我们,都在必经着一条相似的人生轨迹,踏着时间的长邸,谁都躲不开这漫长而短暂的行程。
“莓子枝为二年生,产果后死亡”,我忽然涌现莫名的悲怆,这一生,生命是否总能从容?生时盛欢,为一场卑微的人间绽放,死时无憾,为一场圆满的离开。想起春蚕,想起蜡炬,想起春蚕到死丝方尽,想起蜡炬成灰泪始干,我懂得了,有些离开是必经,只是我们忘了在途经的路上以同样的付出回还,安之若素,却不安于永不回归的记忆。
多少人懂,只是却少有人做到,想,总是大于做,而我,也成了辗转其中的一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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