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敢去单位了，从昨天下起连阴雨，我才认真的感受了一回秋雨的味道。今天早晨去了单位，刚坐在办公室就接了一个电话，说县委开会，一直找不到我，现在已经开始了，让我马上过去。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思考的时间，本来是想和大家开个会，交流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看来有没有时间了。

走下办公楼，司机已经把车子发动着了。钻进车子我就直奔县委。秋雨很大，风挡玻璃上的雨滴显得很愤怒，雨刮器尽管速度很快，可是眼前还是不怎么明晰。不到十分钟我就到了县委大楼，走进会场的时候人家会已经开了大半截了。

其实我也知道，今天这样的会议我参加不参加也无所谓。所以坐在会场的角落里，原想睡上一觉。不料手机总是响个不停，没有办法我只能又关了手机。会议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临要走的时候又接到两个会议通知，都是开会的的。不过当时我一听心里就难受起来。

都是下午三点的会议，都必须我去参加。一个市政府常务会议，一个是县委召集讨论党代会报告的会议。我去哪里开会呢？一边下县委大楼，心里一直在盘旋，可最后回到家也没有找出个好办法来。不过一走进家门，我从妻子的脸上似乎读到了一点不好的预兆。尽管她赶紧给我端饭，让我吃饭，可我还是感觉到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最近我很少在家吃饭，这倒不是我喜欢在外边吃饭，而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吃饭没有个准点，有时候一天才吃一顿饭。也不知道是心理压力太大，还是因为我的身体真的适应不了眼下的活计。反正向来以胃口好著称的我，最近一直没有食欲。看到什么都不想吃，就是闭上眼睛都想不出想吃的东西来。

昨晚上我突然想吃排骨米饭，所以今天中午我是说什么都要回来吃饭。可看到妻子这会儿的表情，我的心里也犯叽咕。我问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妻子开始不愿意说，最后我问得紧了，她才问我接到老妈的电话没有？我说没有，再说了，上午开会，我一直关着手机。我问什么事情？妻子说老妈的病有重了。

我知道前几天老妈突然拉肚子，昨天说已经好转了，怎么突然又加重了呢。尽管我和老爸老妈住的很近，距离不到一百米。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早出晚归，却一直没有去看望二老。还说等学校都开学了，教师节过完了，好好陪陪老爸老妈。没想到这会儿老妈的病竟然加重了。

开始我还以为是拉肚子，结果妻子一说不是，我不由心里沉重了许多。在我们家，老爸老妈是糖尿病，已经有三十多年的时间了，加上我也是这个病，所以一家人每每吃饭的时候总是要发出许多感慨来。

妻子说老妈早晨说她身体实在不舒服，想去医院检查，给我打电话不通。因为外边下着大雨，想用我的车子送送她。妻子说联系不上我只好让妹夫租了一辆车把老妈送到医院做检查。上午出来了一项结果，说尿里有蛋白，而且是四个加号。我当时一听就懵了，怎么会这样呢？尽管老妈身体一直不好，可肾脏功能还算不错，这也是我一直很欣慰的事情。怎么拉一次肚子就会成了这样。

我无心在吃饭了，起身赶紧去父母那里。外边的雨很大，天气也真的凉快了不少。冒着大雨我来到父母的住处，虽说路很短，可我全身已经淋湿了。走进屋子，老妈正躺在床上，小妹这时也在。小妹是医生，知道四个加号的蛋白意味着什么。看到我进来，也是沉着个脸。老妈看见我，她倒是情绪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说这回弄不好出大问题啦。

我嘴上说不可能，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这些年我一直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不管平日做什么，每周我都要带着老人出外吃饭。可是自从我来到今天这个新单位，整个的生活节奏完全别打乱了。吃饭没有准点，睡觉没有准点，就是别说好的事情也会突然间被改变了。整天我好像就在一种梦游之中，飘来飘去。

我想给老妈说我太忙了，可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出来。我觉得这不是理由，作为儿子，这样的理由如果成立，那么这世界恐怕全都成了理由了。尽管我们常说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我还是觉得为人儿女焉能不孝敬父母呢。

我下午还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会议。我知道不去不行。尽管我现在已经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了，可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没有责任。我坐在老妈身边，这时候老父亲走进来，说我要忙就去忙吧，让我没他们去陪着看病。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只有沉默。要知道，这会儿的沉默对于我来说简直就像是折杀心灵。

我说要不请个假，去陪老妈检查治疗。我说话的声音很低，因为这会儿我真的是没有底气，我不知道做儿子和做事业会如此的相悖，会如此的让人无法抉择。我知道，这会儿一定会有很多人说，不用装模作样了，天大的事情能比父母的病重要？我也知道，我能来这世界没有父母怎么能行。可是……

就在那一刻，我真的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为什么呀，为什么人生就有这么多的二律背反呢。老妈知道我很难，于是没等我再说别的，她先说话了。她让我去忙，不管怎么样，抓紧治疗就是了。母亲是医生，一生为了患者，一生为了生命。可如今本来是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没想到我却因为这点所谓的事业，丢弃了一个做儿子的本分。

屋外的雨下个不停，乡下学校有打来电话说房子漏雨的，问我怎么办？我这时心里真很乱，真的不知道会怎么去思维。我只能说安全第一，一切为了安全。告别了二老，我又重新走进秋雨里。这回我没有再刻意躲雨，直走到我住的地方。不到三分钟，我的全身都淋透了。妻子看我像个落汤鸡，问我怎么也不撑把雨伞过来。

我说没必要。不就淋点雨水吗。做儿子都不能陪着老人去看病，要这样的儿子还有什么用呢。妻子知道我这会儿心里很难过，所以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也知道我这段时间心力憔悴，知道我兴许在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努力奋斗。其实有谁知道我心里所经历的磨难呢？

我看时间快到开会的时候了。我的出门，临走的时候我告诉妻子，老妈的检查结果出来第一个告诉我。我这样说，也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心，如果真的不好，什么会议，什么事业，我统统不要，人世间只有父母才是下一代心中的永恒。

雨还是那么大，我走在环城路上，这时政府常务会议已经开了，所以他们通知让我先去。于是我去了。刚坐下不久，手机里就传来另外的一个消息，说县委书记要去慰问老师，因为教师节临近了，这道程序还是要走的。我知道，书记也不容易，前段时间她父亲去世，给她留下了终生的遗憾。明天她还要赶回榆林去为父亲烧纸祭奠。

会议开到三点五十五分，我请假离开，要去陪同书记去学校看望老师。昨天我还写着自己对秋雨的另一种感觉，可今天我突然又觉得秋雨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和书记在学校慰问完毕，书记走了，我在学校呆了一会儿。好久也没有去基层了，整天糊里糊涂，难怪有些人也埋怨，说我高高在上，无所事事。

和大家一直说到六点钟我出学校。我想到了新建的学校，也不知道一连三天的秋雨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我还是放心不下，我知道现在说法很多，其实没关系。我连做儿子的本分都无法做到，找骂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新学校待到六点半我开始离开，这时我接到妻子的电话，她告诉我说母亲的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老妈让告诉我，让我千万注意身体。我坐在车里哼哼哈哈哈了几句。就挂断电话了。这时我流泪了。就我这样的混蛋儿子竟然还值得老妈如此的关照。

好多年前我读过一个小童话。说是一位王子爱上了一位美艳绝伦的姑娘，有一天他看见姑娘表情如阴云，就问为什么不开心。姑娘说要她开心就得让王子拿他母亲的心脏来换。王子犹豫了，可最后他还是跑回王宫，用刀取出了自己母亲的心脏。一路上，他手捧妈妈热腾腾的心脏飞奔，不料被绊一跤，结果母亲的心脏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就在王子四处寻找的时候，他母亲说话了，“我的儿子呀，你摔疼了吗？”

司机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随便吧。因为这个时候我需要吃的不是热量，而应该是做人的良心。最后我们在小县城一马路一家馄饨小店坐下来，这里不卫生，这里也没有环境，不过我倒是觉得坐在这样的地方，自己的心灵才能稍稍的有些安宁。

喝了一碗馄饨，吃了几个小笼包子。听着外边的秋雨淅淅沥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飞进了杂质，还是心灵这会儿又开始遭受摧残。反正我的眼泪又开始流淌……

回到父母那里。看到二老坐在客厅看电视。我本不想打扰，不知道是亲人的心相通，还是上帝这会儿也在显灵，母亲竟然转头往外望，一眼看到了我。老妈说，她知道我一定会来的。不过她也说我不该来，这么大的雨，这么凉的天，忙了一天，应该回家歇息。

我的天呀！难道我真是那王子！难道这世界真的容不下秋雨中的沧桑，留不下我想做儿子的心愿。当时我站在门口，我对老爸老妈说，其实儿子心里也难受！可是话到嗓子眼，我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觉得说什么都是对父母爱心的亵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