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温总理作了世上最长的亲笔批示，云南铬渣污染事件应该早就画上句号了。这不，裸露的铬渣堆要遮盖了，毒了的土地要处理了，跑了的老板也找到了，甚至死了的羊好像也要活过来了。

想来，只抓这八人还不够，设想一下接下来的节目应该还有一些。例如：当地主管领导会带薪休段假，县市环保局领导会主动承担些责任，县市相关领导会出来道个歉，然后是省部级领导再在镜头前生次气发回狠，再然后是当地百姓再在新闻里感个谢稳回定，再再然后就是国家环保局再六令十申发誓严格执法，最后当然是红色江山接着和谐盛世。

其实这套路数已经走过多次了。你看，这环保部部长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那份慷慨陈词让你禁不住要感动的五体投地：四大问题，五个根源，六条办法，七项要求，……那言辞之恳切，措施之得当，决心之坚决，真的已经无以复加。听着这些信誓旦旦的发言，就好像曲靖一直存在了17年的铬渣堆，明天早晨醒来就一点没了，全国百分之六十不达标的铬化工企业的环保问题下周就全解决了。

愿望是好的，现实又是一回事。咱就用部长公布的数据，信部长一回：六价铬会致癌和致突变是国际公认47种最危险废物之一。曲靖铬渣露天堆放17年，新铬渣随意倾倒填埋，已成为土壤和地下水污染的重要来源。从全国看，2007年全国共产生危险废物4573.69万吨，但实际处理能力仍远远不足。2010年抽查，危险废物处理合格率不足60%，其中安徽省合格率只有29%。总体看整个化工废弃物在全国真正合法处理的也就20%左右，剩下80%以各种方式威胁着我们的生活。单说这100余处铬渣污染地，已经污染土地5平方公里，部分土壤总铬高达数万毫克省每公斤，超过背景值100多倍。

不过只要部长有决心，想来处理这些污染并非不能实现。试想总理这次关注曲靖，大概是曲靖运气不好。他毕竟不能每次都签发这么长的亲笔批示。而没了总理的批示，也就不必惊动部长亲自光顾。部长不去，其实省环保局去也是一样。省局局长也很忙，安排市局去一趟也可以。市局领导也辛苦，县局官员写个材料也行。这样没有惊动总理关注的污染事件，自然就绝对不会有曲靖这么严重，所以一般情况的下安排发言人说说情况，督促当地环保部门写个材料，再让当地政府立个军令状，再组织笔杆子歌颂一下当地好风光，再找几个百姓感恩一番党亲国爱自己幸福，全部的结论自然就是当地不再有任何污染，已有的污染也全部解决不再有任何问题。于是，大事变小了，坏事变好了，什么事也过去了。

关于这段新闻，有一段话很同意。部长说：曲靖污染环保总局调查组一礼拜就查出了很多问题，可在之前很长时间，当地环保部门多次检查都没查出任何问题。他们今年就去了两次：县市环保局联合查了一次，省市监察队又去了一次。两次检查都有记录，结论都是没问题。那么大的露天堆放的铬渣堆会看不见吗？危险废物的转移联单看到了吗？地方环保是保护当地环境还是保护政府政绩？再有污染企业如何通过环评？陆良化工厂环评说废渣做水泥不外排也不污染。面对这个结论很多专家笑了。因为稍微干这行的人都清楚，说化工厂不产生废渣几乎不可能。可是这样的环评就通过了。于是既然不产生废渣，自然当地环保部门也就不必查。即使将来查出了问题也可以回避。他说环评说没有怎么会有呢？如果真有也是企业的问题。如果问题不大只要罚些款就可以了。毕竟群众就业政府政绩社会稳定这些都是环保重要。而且环保领导的乌纱帽攥在地方政府手里，环保局的吃喝拉撒开支攥在地方政府手里。得罪了地方自己就立即完蛋。而被国家抓住，则只能怪运气不好。就算被抓住了，有当地政府保着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由此想到另外一个化工厂，这个企业会排放恶臭物质。一期工程年产两千吨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于是国家环境监测中心作了监测，国家环境研究院作了环评，国家环保总局作了审批。投产时因没有三同时这些环评就抖成了摆设着。最后国家局说只要控制年产1200吨达标排放就可以。实际上按国家标准年产1200吨的话，恶臭物排放还真的在标准内，但问题是谁来检查你的产量。

没有环保设施，企业当然赚钱。到现在一期二期三期四期五期总产量都到两万吨了，仍然没有一点环保设施。也就是说恶臭物排放已超标17倍，但却不再有人来查。因为后来的项目都是省级项目，省环境中心监测，省环境科学研究院做环评，省环保局做审批，而他们都要听省领导的话，结果自然是一路绿灯了。而这些情况国家局当然很清楚。只是现在他们的角色已经不再是运动员而变成了裁判员，就算将来出了问题，各级会团结一起应对。就算总理过问，也不过是找几个小人物顶罪，大领导们仍然是站在台上冠冕堂皇。毕竟松花江污染导致总局长引咎辞职的事不会重演。　

又想起了焦点访谈连续两次讲中小学教辅书的事。国家三令五申禁止，省教育厅明里暗里支持，下属省教育科学研究院编写，省教材审定委员会审批，市级部门配合操作，学校乐得加入，新华书店转账，于是，整个的利益链就铁骨一桶了。用记者的话就是：利益链条把地方教育部门、学校、书店、书商串联在了一起，监督者和被监督者成了共同体。在利益面前，潜规则大行其道，明规定形同虚设，学生的书包和家长的钱包就只好被利益绑架了。其实，学生和家长的被绑架也是自愿的，顶多算通奸的范畴。倒是国家那么多龟腚如此赤luo在光天化日下实在不雅。

想来环保系统和教育系统一样，系统内的上下级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讲台上一本正经，饭桌上嘻嘻哈哈。今天的年轻人没准明天就是台上的领导，昨日的下级没准今天就成了顶头上司。这次我唱红脸一万个光荣正确，只好委屈你演回白脸绝对的一无是处。大家在一个马勺里混，就算没一块玩女人，一起分赃，谁都有马失前蹄的霉运，何必较真呢？长远看，所有的耗子都有可能进化成猫，和谐相处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记得一个中国足球队的笑话。又一次失利后，教练说要换队员，队员说要换教练，观众则说还是解散最好。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是队员，球不在你脚下，你就有权骂人而不是挨人骂。这个目标总有可能实现。

有网友说，养地震局专家不如养青蛙，因为青蛙会提前逃命。养环保局领导不如养母猪，至少母猪吃了铬渣会自己先死。养教育局首长不如养宠物狗，至少它们只认骨头不认钱。看来进化的太聪明，的确是灾难。

于木鱼宅

2011-9-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