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看了看两个儿子,断断续续的说:“孩子,咱家里穷呀,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我死了以后,就不要买什么墓地,反正是烧成灰了,随便一扔就行了!”
“爸爸,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大儿子李忠看到爸爸这样,哭着说。
“爸爸,你如果死了,我们一定为你购置墓地,让我们的子孙年年都来奠祭你老人家。”二儿子李孝也哭着安慰父亲。
父亲听了,脸上带着微笑,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话还没有说完,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爹——”李忠、李孝扑在父亲的身上痛哭起来。
“爹——”两个儿媳妇也失声痛哭。
李老汉今年七十三岁,他的老伴儿在三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当时李忠还不满十岁,李孝比李忠小五岁。老伴去世以后,李老汉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着两个孩子。也有人曾经为李老汉提过几门亲事,李老汉恐怕两个孩子落在后娘手里,都婉言拒绝了。
李忠和李孝,都是初中毕业,再也没有继续深造,便在家里帮着父亲料理家务,靠着他们父子的勤劳,李忠、李孝都找了对象,并且结婚生子。
正当一家人欢欢喜喜奔小康的时候,没料想,父亲得了一场怪病,一阵清楚,一阵糊涂,有时候混混迷迷,还不断的说胡话。李忠、李孝,带他跑遍了各大医院,吃过了许许多多的中药、西药,也吃过许多验方、偏方;两个妻子也烧香磕头,求观音,拜菩萨,就是不见效果,不但花去了全家人的积蓄,还借了不少的外债。最近几天,病情加重,李忠、李孝天天守候在父亲身边,寸步不离。
过了一会儿,李忠停住了哭泣,对大家说:“大家先不要悲伤,当务之急,是先给父亲买一块茔地,让父亲入土为安。”
一听说给父亲买茔地,大家都沉默了,谁也不言语一声。
原来,村里的公墓,由村长的小舅子承包了,并负责管理。他承包后,依仗着姐夫是村长,便按平方米收钱,开始的时候,几十元一平方米,后来逐步的涨价,到现在,涨到每平方米五千元,有很多人家,家人死后,买不起茔地,没办法,只好把骨灰盒放在家里。
李忠、李孝,因为给父亲看病,已经是债台高筑,哪里还有钱为父亲购置坟地。
为此,大家都愁眉不展。
李孝说:“咱先找找村长,让他和他小舅子说说情,少收点行不行。”
李忠说:“如果买不起茔地,咱也把骨灰盒放在家里,等有了钱,再安葬咱爹,他老人家是不会怪罪咱们的。”
大儿媳妇说:“咱家里又没有空闲的房子,把骨灰盒放在家里,哪能行!”
二儿媳妇接过话说:“放在家里也不是长远之计,再说,孩子们天天看到,心里害怕,还是入土为安最好。”
李忠听了大家的话说:“好吧,我们和村长是亲戚关系,让他说说情,先把咱爹埋葬了,以后咱再给他钱。”说完,李忠从家里拿上钱,到小卖部买了两条好烟,到村长家里去了。
不长的功夫,李忠无精打采的回来了,大家急忙围过去问:“怎么样?”
“哎!”李忠叹了一口气说,“我到村长家去,说明了情况,他爽快的答应着,就到他小舅子家里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告诉我说,谁也不行,就是亲娘老子也不行,他小舅子只认现金不认人。”
“这些混蛋!”李孝听了气愤的骂道,“我看村长和他小舅子这是在演戏给咱看,这承包坟地,也有村长的份儿。”
李忠媳妇也说;“是呀,是有村长的份儿,大家明里不说,暗里都知道,他们利用死人挣钱,真是太缺德了。”
“光骂也不能解决问题,你看这样行不行?”李孝媳妇说,“咱先把爹埋在原来咱那坟地里,和母亲合葬在一块。”
李忠接过话说:“你哪里知道,自从村长的小舅子承包了茔地以后,任何地方都不让埋死人,只能把原来下葬的人,移到现在的公墓里面,你们忘了老孙头么?他死后,因为家里买不起坟地,埋在原来的坟地里,村长知道后,派人给挖出来,至今老孙头的骨灰还放在家里没有下葬呢。”
“那咱到处借借,看能不能凑齐买茔地的钱。”李忠媳妇说。
“借钱,那么容易么,咱给父亲看病,借遍了亲朋好友,怎么再好意思向人家开口。”
大家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父亲突然叹了一口气,又活过来了,他看了看大家奇怪的问:“这是怎么啦,我还没死呢。”
李孝听了,扑到父亲面前,含着眼泪说:“爸爸,你没死?”
父亲看了看大家说:“我死了,阎王爷爷不要我。”
“为什么?”
父亲听了一会儿,看了看大家,又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说:“阎王爷爷对我说,老李呀,你现在还不能死,你也死不起,你是好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容易,儿子媳妇又那么孝顺,现在正为给你买坟地发愁呢!你回去吧,等那些借死人发财的人都死光了,你再来,那时候就不用花钱了。说完便把我送了回来。”
大家听了半信半疑,接着又破涕为笑:
“好,等那些利用死人发财的人都死光了,我们兄弟风风光光的为你办丧事。”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父亲听了,轻轻的抚摸着两个儿子的头,微笑着,点了点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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