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影

我问自己：“疼吗？”

影子在回答：“是酸”

良久，将十指扣在一起，紧些，勒出道道於痕。松些，滑落。

习惯性地将目光移向床头的黑匣子，看着它静静地躺在那儿，下面垫着一块特地为它准备的散热器。无数的电源线接在机身却也看不出丝毫的累赘，黑白相间的线紧紧地栓住它的命。按习惯，回到寝室会不自觉打开它欣赏着里面花花绿绿的世界，明知道是遥不可及，哪怕仅是盯着什么都不做也感到异常的欢喜。敲打着机身上的键盘听着发出悦耳的响声，有时候还在悻然自喜，陶醉着自己打字的速度又有所提升。不知从何时开始慢慢厌恶这黝黑死物，讨厌听见里面发出的滚滚电流声。如今，竟有了一种想要摔碎的冲动。

毫无头绪地思考着这篇所谓的东西，又或者根本就不是个东西。脑海中似乎有万千思绪想要表明却根本不知从何下笔。反复敲打着键盘上密密麻麻的软盘，盯着文字在新建的文档中缓慢形成。但又因不满击打出的内容而毫不留情地按下回车，转瞬即逝中又是一片空白。我想要表达什么？自己也不甚明晰！

空白文档中删除的文字留不下一丝曾经出现过的痕迹，但脑海中呈现的却越来越多，杂乱填充得快要溢满出来。回车带走了黑字白纸，却抹不去它曾经形成过的悲戚。

我问自己：“你恨吗？”

影子回答：“好恨”

我在恨什么？我知道或不知道，知道又能怎么样，不知道又会怎么样，这是一个从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的结论，就好像悖论，你越是想将他解释清楚越会陷入自己所设置的陷阱。我害怕掉进这无边的黑洞中。那儿总会出现一束若有若无的光，似要牵引着我走出，但又在我刚要抓住的一瞬间从归于黑暗，朦胧得要命。我感觉自己在奔跑，出了一身的汗，但当我低头看见自己脚的时候才发现，我跑得竟是如此的缓慢。哪怕时不时会有一股力量充斥在身体里面却怎么也无法将其调用出来，软绵绵的，似要破茧而出却又昏昏欲睡。

我在厮打，不知道跟谁！用尽全身力气挥出重拳，触及实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荡漾开来，反震的力量就逼迫着胸口挤出丝丝鲜血。不能让他由嘴角滑落下来，我告诫自己。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想要极力平复内心激荡的怨气，我胜不了。

我问自己：“你怕吗？”

影子回答：“是畏”

总是想要逃离自己给自己系上的枷锁，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解。它像会移动的玻璃一样挡在面前，紧跟着移动的步痕。没有阻碍我看清前路的眼光，也没有阻挡我向前迈进的脚步，没有硬是要遮盖掉一切，只是静悄悄地立在跟前。我跑，它也跟着快速移动，我慢，它也随之缓缓向前。我曾这样想过，想转身向后避开它的阻拦，但当我回转一圈后才发现，它始终出现在临踏出束缚的边缘。刚开始时只出现在前面的格挡由于这次蓄谋已久的失误徘徊于身体的四周。我伸手去推，触摸到的却只有一片虚无。

我在呐喊，想用声音震碎它，却不知道该从那里发出，发出后又会到达那里？胡乱的吼叫一通后听到的只是一层层的回音。那是我自己的，由嘴里发出，经过它的反弹进入的耳膜，然后震彻自己的心灵。盘膝坐下，我——越不过。

我问自己：“你想要撕裂吗？”

影子回答：“是被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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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