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童年
一到夏天,在家乡的小路上,时常看到有人背着一竹篮子青草,弓着腰,斜着背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记忆便如雨后地里那绿油油的夏草,一下子疯了似的长起来。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最自由、最有乐趣的便是割草了。那时候,学校里管的不严,老师从来不留作业,太阳离树梢还很高的时候,学校就放学了。每家的父母都安排自己的孩子去割草,背回来喂牲口。因为是放学后的“加班”。割多割少,大人们都不责怪。小伙伴们便相约在村口的的大树下集合,拿着镰刀、背着竹篮、哼个小曲,三三两两地向青草更青处进发了。
所去的“草地”大多是玉米地,玉米像一排排整齐的卫兵,着一身绿军装,腰间别着一把或两把“手枪”,威风凛凛地站在乡村小路的两旁。小伙伴们把竹篮放在一块儿,拿着镰刀四下散开,分头钻进茫茫的青纱帐中。
玉米地里长的最茂盛的草叫“拉拉秧儿”,随手在地上一划拉,就是一大把,崭青碧绿的。只几下,“拉拉秧儿”就会在手上留下墨绿色的痕迹。当太阳挂在树梢的时候,新柱和几个小伙伴已经割了满满一大竹篮子,在小路上休息。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被玉米叶子划出一道道血红的印记,但谁也不在乎。等了一会儿,又一两个在青纱帐深处的还没回来,新柱就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放在嘴里,用力一吹。一声尖利的唿哨,便在青纱帐的上空划过。玉米地深处的小伙伴,听到唿哨声,三、五分钟的时间就回来了。
集合起以后,大伙儿便开始做游戏。“捉迷藏”是最现成的,一竹篮一竹篮的草当“老窝”,一个人守着“老窝”,其余的都呼啦啦地钻进了青纱帐里。有时也玩“打鬼子”,新柱用镰刀削下几个玉米杆当枪,把大伙分成两队,一队当“解放军”,一队当“鬼子”。当“解放军”的都兴高采烈,当“鬼子”的都垂头丧气。新柱说,玩一会儿,再换着当,当“鬼子”的这才鼓起劲头,拿着枪对打起来,学电影上的样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叽哩哇啦地骂着。“打鬼子”的游戏并不经常玩,一是个子小的二军老是被打哭,新柱就要安慰他;二是怕大人们看见我们手里的“枪”,骂我们是“败家子”。
夏天的太阳落得很慢。当大伙儿都玩得大汗淋淋的时候,太阳还在地平线上露着半个脸儿。这时候,新柱就鼓动大家烧玉米。挨个问过都口头答应后,便开始分工:有的去麦场弄麦秸,有的去玉米地深处掰玉米(在路边怕大人们发现,还要找又大又嫩的。),有的去掰树枝,新柱挖地灶。所谓地灶就是一尺见方的小坑,上面铺几根硬实的湿树枝,把玉米剥了皮放在树枝上,在下面的坑里点燃麦秸。一会儿,一股香气便在玉米地里弥散开来。小伙伴们都瞪着眼睛围在地灶的周围,贪婪地闻着,香气有时也会引来大人们的责斥:“那是谁家的孩子呀!”听到喊声,新柱便带着大伙儿,背起青草,一人手里拿着半截烧得半生不熟的玉米,飞也似的逃跑了。
路过村子旁边的池塘的时候,有些人家的烟囱里就开始冒出缕缕炊烟。新柱说,洗完澡再回家吧。大伙儿便三下两下脱个溜光,“扑通扑通”地跳入水中。我们的村子紧靠着大运河,小伙伴们从小都练得一身好水性,尤其新柱最厉害,一个猛子能扎出十几米远。当他从水里钻出头来时,小伙伴们都为他高声喝起彩来。
大家玩性正浓的时候,母亲们的呼喊声便从村子里传来,“小三,回家喽——”。那声音回荡在夜色和炊烟中,绕来绕去,有一种甜甜的味道。一眨眼的工夫,大伙儿便穿好衣服,背起青草,散到浓浓的夜色里。
哎,我那永远逝去的快乐的童年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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