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案犯逃跑了
1999年8月,我们获知诈骗团伙主犯〈人们口头弹,法院还没判罪呢〉王火车次日携情妇禾禾回租房,由于做了工作,房东电话报警,派出所堵了个正着,将王火车,禾禾俩人带到了派出所。待我们赶到城关,立马将俩人押回市里。此时临近下班,支队长立即组织一帮子人连夜对王火车俩人进行审查……着重审查了诈骗巨款的去向,并对与此案有关的社会关系,做了详尽的了解……
次日将王火车俩拘留,关进看守所,又对其家进行了搜查。至此这第一阶段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根据王火车的交待与追捕组的调查取证,证实王火车另外10万元的诈骗款被一个叫俞向荣的人,以合伙贩卖黄金赚大钱的名义骗去了。于是追捕小组在其后几天里终于在陶港街头将俞向荣抓获,至此,此团伙诈骗案,宣告破案。
俞向荣〈男〉二十六岁,身高173公分,兴国人。不久,案件进入了送检阶段。俞向荣〈也叫犯罪嫌疑人〉为了达到逃避法律制裁在牢房里吞下了15公分的钢筋棒。看守所得知俞向荣吞食钢筋棒后,就令其吃了两天生韭菜,〈按照惯例吃生韭菜可以打下吞食的铁钉铁汤瓢小钢棒之类〉但未能打下钢筋棒。
于是,上级就令我们专案组带其到医院检查。两次拍片,证实了钢筋棒横在胃里。医生说,如果剧烈活动时还会刺破胃,引起大出血,抢救不及时就有死亡的危险。于是又经批准,在第五日的上午就由我负责带其住院,要手术取出钢筋棒。
手术定于次日上午九时进行,医生对俞向荣说:“你不可剧烈运动,15公分的钢筋棒随时有刺破胃,引起大出血导致死亡的危险。”
俞向荣说:“知道了。”
当天夜里,俞向荣被脚镣手铐躺在病床上,他哼哼哟哟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夜晚九时他要大便,向我求情,要求除去镣铐,我同意了。王边和警员就除去了俞向荣的镣铐,就押他上厕所〈另一警员去吃饭了,我是来医院探视一下情况的〉。
回房后,俞犯又向我说:“干部,现在时间还早,可否十一点钟睡觉时再上镣铐呢,政府对我这么好,我自己吞钢筋自作自受,还让政府出钱来救我;我人现在也这个样子了,不会跑的,再动歪脑筋,我就不是父母养的。”
我说:“那好吧,就十一点睡觉时再镣铐你。”
夜十一点,王边和说:“该上镣铐了。”
俞向荣说:“哎呀,许是吃坏了肚子,又要大便。”
王边和就又带其去入厕,也就10来秒钟吧,忽然走廊传来王边和大叫:“跑人啦……”
我大脑一片空白,心咚咚,我冲出病房门,跑过长长的走廊,再跳跃楼阶梯到一楼走廊,不见人影。
医院是在一个山坳里,三面环山,门前一条马路,又有三条巷子,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王边和站在两条巷子交叉口,对我说:“俞向荣跑得太快,我追不上,我从二楼楼梯跳下一楼走廊,把自己的脚踝还崴了。”
一切完了,我想,我一时相信人性的善良,一时麻痹大意不给俞向荣上镣铐,也可以说是我太过自信,认为俞向荣是不会也不敢在我面前逃跑的,结果他逃跑了。
“天啊——”我站在漆黑的夜里,昂头长叹后一个深呼吸。“咋办!”我望着云层间隙里的几个星星,可它们全都眨巴眼,似是在讥讽自己是公安队伍里一个最最低能儿;呼天嚎地,那“天”却是俞向荣。
2,我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待起诉的案犯逃跑了,而且俞向荣曾在牢房里说:“我只所以被抓了,是我那地儿的一个对我有仇的人点的水。”他还发誓说:“我出去以后非把那人给砍了不可。”
俞向荣跑了,我不叫镣铐是渎职,俞犯再去杀人,水涨船高,我也就罪责难逃。当即报告支队长,支队长又报告上级,说二十四小时之内能抓回来,不以逃跑处理。上级组织警力在各处追捕并在其必经的路口设卡。
结果,大批警力,折腾一夜,毫无结果。
撤卡时已是次日上午九点,头头们就开会分析案情,成立追捕组,还将宣布对我停职审查。支队长向刑侦局长求情说:“不如让云雾庵参加追捕,怎么处理他,还不是要等抓到人以后再说?逃跑24小时未能抓回就是事故,看情况,受处理是跑不了的。”
当一切平静下来,我才感到自己的脚踝处,钻心地痛,上楼梯全靠两手撑住楼梯扶手,回家一看,脚踝肿得像个大馒头。
妻子杭杭一边流泪一边替我用酒精敷脚踝,说:“都脚镣手铐了,这犯人咋跑了呢?”从我手里跑了人的事儿,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了。
我说:“没镣铐。”
杭杭既伤心又生气,说:“你又是心慈手软了不是?我爸爸早年就对你说了,你迟早会在心慈手软这上面犯错,说对了吧?你是负责人,不该是你到医院守犯人的。”
我说:“我还不是不放心。”
杭杭说:“这下怎么办!撤职就撤职,不就是不当官嘛,那芝麻点大的小官;要是开除你出公安队伍,那女儿拿什么去读完大学?还有好几个学期才能毕业呢。”
我说:“你就少烦我行不行?”
中午12点,电话来了,说要我参加追捕小组。我的心情才好了一点,只寄希望早点儿抓回俞向荣这个逃犯。就在我到了支队,正要去见支队长时,值班室喊我接电话。
我拿起话筒,“喂”了几声没回音。我顿时觉得对方是俞向荣,就说:“俞向荣,你害惨了我,回来吧,不到24小时,可以不定你逃跑,况且你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案犯。”
俞向荣说:“云警官,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坐牢,你放过我吧,我把钱退了,从此我再不干坏事了,行不?”
我说:“你在哪?”
俞向荣压了电话。
一片盲音,这会儿,我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追捕小组分析:横在俞向荣胃里的钢筋棒儿没有取出之前,他是不会去杀人的;他要杀人也只能手术好了以后才有可能,一切要抢在俞向荣未砍杀仇人之前抓到他。于是一场追捕开始了……
俞向荣家在兴国穷乡僻壤的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里。村后,左右是崇山峻岭,森林茂密;村民同姓同宗,好坏一致对外,你眼里的案犯,他们眼里只是侄儿或侄孙。
“哼,抓他,不在。”
“这孩儿伤心,他爸劳改,妈妈跟人跑了,弟弟又是个瘸子,在武汉什么地方餐馆帮人洗碗。”“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又没犯法,举报?人不在。”
“举报多少钱?一万?”
找村长。
村长说:“你们也别找我,他人不在,真在,我报了,我这村长还当不当?你们为什么让他跑了呢?再说,你们来这儿一百次也没用,村民又没犯法,谁怕你们,快走吧,我还有事呢。”
配合抓捕的当地派出所的警官也说:“我们这里,穷山恶水,村民也就这么个素质,抓俞向荣难啊。”
追捕,追捕,凡是俞向荣可能隐藏的亲朋好友处,凡是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就到处寻找,还三天两头,没白天,没黑夜去他的村子。
终于有个女村民对我说:“你们抓不到他的,你们的人,还没到村子,那个坏蛋就进山了,你看谁怕你们警察,真抓到他,你们几个人还带不出这个村呢。”
终于有一个能主动与追捕小组打招呼的人。
我想,这也许就是俞向荣所说与他有“仇”的人了。我说:“打个赌,哪天那‘坏蛋’回来,你就给我打个电话,响两声,关机,我就能抓到他,并能带出村子;打赌,我输了就给你1000元钱。”
这个女村民说:“好!我不说话,也就没人知道我通风报信,我啥也没说,也就说明我不是通风报信,我还有热闹看,就算你抓到他,看你如何把他带出这个村子。”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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