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今有近一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死,也一度想体验死。可是每每想做一个彻底的决断时,心里却有太多的眷恋,太多的不舍,最终还是选择了无奈的生,也终究是不曾有体验死的勇气与决心。
我不明白什么是死,一如我不明白什么是生。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哪会想到有一天我这活生生的有感觉的肉体竟会埋入地底腐烂;哪会想到有一天我那能突发许多好玩注意的小脑袋竟也会失去知觉,而不复存在。死,这莫名的奇妙的玩意,在我那稚嫩的童心里,不曾有占据过一分一秒。
初临着亲人的死,是十七年前我外祖父的丧故。我仍记得外祖父逝世时那日的一些情景:那好像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正和弟弟在家对面的半坡上玩耍,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着我和弟弟的名字,气喘吁吁的在路边对着我们说我外祖父快死了,叫我们赶紧去,我们飞似的跑了下来,就朝着外祖父家奔去。到达那里的时候,眼前只一片悲惨的景象,进门处围了一层好似想看那死的神奇的街邻,有的在说话,也记不得他们说些什么了;有的直探头往里望,生怕错过了一个庄严的时候。我从人群里挤了进去,便看见外祖父躺在摇椅上在堂屋的正中立着,好像仍在弥留之际,还不曾真的完全的死去。前面跪着他的儿女孙曾,有的埋着头,有的在小声哭。我也不明白的就跟着跪在外祖父的正前,埋着头。没过一会,就听得有人喊了一句:死了。顿时整个堂屋都充满了伤悲,只听得一屋的哭声,此起彼伏,呼天抢地。我只是埋头跪着,并没有哭,一旁有一个站着的街坊对我说,你的外公死了,你怎么不哭啊?我听了也不知什么原因的,就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那时幼小的心灵,哪明白人死了是要哭的,也不明白人死了就意味着没了,和我们这些血肉相连的亲人就再也不能相见了,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洗礼,在经历了身边太多太多人的死后,可是对于死,我还是一无所知,一无所获,一穷二白。
直到我临到我外祖母的丧故,那之后近一年的时间,我才开始认真的思考死;我才有想去体验死;我才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死。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所以,对于我们这些活着的,还不知道生是什么的痛苦的悲哀的人而言,哪有什么思考死的机会,哪有什么思考死的勇气与胆量。
托尔斯泰说:“要是一个人学会了思想,不管他思想的对象是什么,他总是想着自己的死。”读到这句话,对死,我才豁然开朗。
死是必然的。必然在于我们人人皆得死,无一幸免,这或许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平等的权利了。而且这死,我们一人也只有一次,如其想死过一次再来读懂生,怕是痴人说梦了。当我阅读古人的著作,想着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而终有一天,我也将不在的时候,我心顿时释然。人之于世,多则百年,少则一日。不论他之于人世有多大的贡献,名声远播,还是无人问津,都不能逃避死。就使我们活着的人们能躲脱人生的病痛折磨,脱离贫穷等等,也终究要一死而化为无。
一如我们的生是偶然的,死也是偶然的。因为我们无法预料人生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自降临人世的那刻起,就时刻在面临死,只是时间的长短不同罢了。为何我们却一直都不敢直面死,正视死呢?我们因偶然的生而降临人世,我们应得知道,我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我就是我,只此天地间,独一无二。既然时刻都面临着死,那么我们把握好今朝,追求自己喜欢的,管它明日风云突变,我亦无悔。可是当我们真的面对死的时候,我们总是对生充满了眷恋、不舍,这或许就是人的贪婪本性吧,永远都不知道满足。
我曾今一直感到很困惑的:既然死是必然的,并且死后世间的一切我们什么都不能带走,包括:感情,金钱,衣物,房子等等。那么,我们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比如我们一直在说,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辛辛苦苦的,要死不活的,拼命的加班加点的挣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不要说是给子女留的,你死了,便与这世界再无瓜葛,这有必要嘛?既然金钱我们死了不能带走,那么,我们的感情呢?我们死了就能带走吗?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曾今一度使我颓废迷茫而不知所措。
我最不敢相信的便是感情的丢失。如其死真的什么都不能带走,包括感情。那么我们就应该好好的认真思考我们来人世活了一遭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想着我们的出生是凭着血缘维系我们与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我们在人世交往中又凭着基因遗传和人世环境的影响所决定的我们的性情获得友情、爱情。当我们拥有爱情后又循着父母先辈的足迹去创造我们与子女的亲情纽带。所以,我认为我们是凭着感情的线索而活着,我们一生的功绩便是为了发现人世更多的感情线索,悉心呵护这些情感。
周国平说:“一个人无论多大年龄没有了父母,他都是一个孤儿。”因则他来到人世的最初的那份情感从此就断了。我们在人生的过程中总会发现许多珍贵的美好的情感,也在不断的丢失我们不曾维护的情感。死的可怕,就在于情感的丢失。死者带不走情感,但是生者还要以此情感的深度来发现他人生新的情感。
所以,我明白人死了为什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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