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儿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大。

我小学中辍来到爷爷的铺子；燕儿继续求学。上学期间，燕儿不断来铺子看望我。

记得燕儿上初中时，冬天晚自习，双手冻了疮。那些天晚上，我都要等到燕儿下得自习课回来，到我铺子火炉上烤热手回家后我才睡觉。

燕儿喜欢将我写的文章带到学校展览，我也乐意为她而创作。……

当燕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高中后，我们俩就无法每天见面了。一个月过一次星期天的燕儿，每次回来，总先来到我的铺子看我有啥需要帮助的。燕儿喜欢听歌也喜欢唱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此唱彼和。

燕儿见我在铺子里卖东西时行动困难，就利用星期天或节假日来到铺子帮助我，我让她吃东西她都不吃。爱说爱笑的她常常跟我讲她们学校里发生过的一些有趣儿的故事。

高中毕业后，燕儿考到了石家庄。从此，我们想见到一面就更不容易了。

一次暑假，燕儿从石家庄回来，一进铺子便埋怨我来：“这么久也不给我写封信！”我说：“不知道你学校的地址，叫我咋写？”

秋凉的时候，我给燕儿寄去了第一封信。

燕儿：你好！

一晃又好长时间你我没有见面了，心中很是挂念。

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你写信，是因我在铺子连照顾生意再忙于学习，腾不出空来，很对不起！这封信还是自己利用学习时间给你写的。为满足你的要求，我给你画了一张卡通画，希望你能喜欢！

天气一天天转凉了，你要注意及时增添衣服，千万不要着凉感冒！否则，医生是不会放过你的喔。我希望你在求学期间能够多多的奋发一点，努力一点，为自己的梦想找到一个家。这是我对你的一片期望，请不要辜负！我等你春节放假回来。别不多言，就写到这儿吧。　秋安

快乐！

老笨

1998年10月8日

信件寄出后，我盼望着远在石家庄的燕儿能够快快收到，同时也期盼着春节快快到来，等燕儿一放寒假我们又能见面了！

在数盼中，燕儿的假期终于到来了——她回来了！一进铺子的门，我喜悦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我们聊了一会儿，我急不可待地问她：“我写的信你收到了吗？”燕儿说：“在你寄出的第三天我就收到了。”我又问：“我画的那张小卡通画你喜欢吗？还保存着吗？”燕儿说：“我好喜欢，可遗憾的是，自己到底也没有留住。你的信一寄到我们班，就被同学们争着看，画也被同学们给‘贪污’了。”

年过完了，燕儿开学了。我继续沉浸在春节期间和燕儿在一起玩耍过的每一个快乐的日子里。……

三年后，燕儿从石家庄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这时候，我铺子里装上了电话，我们便开始了电话联系。

有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话筒问谁。电话那头传出一个动听女孩子的声音：“老笨，你在那里干啥？”我一听，是燕儿，高兴极了！问她有没有上班？燕儿说：“这会儿还没有上班，给你打个电话。我买了一盘磁带，上面全是情侣对唱，好听极了！你把耳朵竖起来我放给你听。”我说：“竖起来了，放吧。”

燕儿放完一首歌曲后，问我：“咋样，好听吧？”我对她说：“嗯，好听！喂，燕儿，你喜欢毛宁的歌曲吗？”“喜欢！”燕儿高兴地对我说　。我说：“那好，请你把耳朵竖起来，我放给你听。”……一首歌曲放完后，我问燕儿：“好听吗？”燕儿回答：“好听——老笨，不能再听了，我们老板来了……”那头，燕儿匆匆挂了电话。

那是一个冬景雪韵，大地红装素裹地日子。

老笨在铺子非常欢乐地和燕儿通着电话。燕儿在电话里告诉老笨，自己休假一天，不用上班，给你打个电话。老笨问燕儿现在在干啥？燕儿笑嘻嘻地对老笨说：“你猜我在干啥？告诉你吧，我现在正在我小姨家里烧红薯吃。很香，好吃极了！老笨，你闻到这香味儿了吗？你想吃吗？”老笨说：“我闻到你烧红薯的香味儿了，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求你发发善心，顺着电话线递给我一块吧！”燕儿对老笨说：“那好，就请你张开嘴巴，我来喂你。”他们俩人一起在电话两端开心地大笑起来。……

燕儿在石家庄上学期间谈了个对象。毕业后，男孩到南方当了兵，燕儿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

终于有一天，燕儿决定要去南方看望男孩。临行之时，燕儿在我铺子跟他通了电话。燕儿对我说：“老笨，我这次出行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对燕儿说：“放心吧，我不会上村大喇叭上嚷嚷你去找那个男孩了。”……

我与建英是通过电台广播认识的。

几度春秋，建英和我一直靠信笺来往。建英在信中告诉我，她中考落榜后，一直呆在家里，尽管人生的梦想已经破灭，可始终不甘心。最后，她还鼓励我一定要去努力，为自己的理想而去奋斗！在复笺中，我安慰她说：“人生出路千万条，为学非惟一途径，只要你我鲜活的生命还在，梦想依旧。”

当我得知，建英的母亲因患癌症，医治无效而去世，建英无法承受这种打击而哀毁骨立时，我的心里好沉重。之后，我又得知，建英家里因给她母亲治病，弄得债台高筑，使得这个原本就生活清贫的家庭更显得艰难。

拮据苦涩的生活，消噬了建英本来应该拥有的欢乐和笑声。从她每一封来信中，我都能感受得到她的凄苦、无奈和无助。每次读完她的来信，我的心情总会阴沉、不好受——自己应该实实在在地帮助她一把！仅靠几句安慰和鼓舞的话语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可我的生活也很难，咋帮助她呢？

反复思量，自己还是决定用寄钱的方式来帮助建英。那是个艳阳天，燕儿帮我将三十元钱和八张邮票送到了邮局。

以后的日子里，建英每次给我写信用的邮票都是我买的。为此，有好几次建英险些不理睬我。因为她受不了我对他的这种帮助。在她的信中这样写道：……老笨，你以后千万不要用汇款的方式来帮助我了，你太傻了！我们只是普通人，钱来之不易。再说，朋友是不需要金钱来介入的。如果你还把我当好朋友的话，今后就不要这样做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在复信中对建英说：“……友情是不需要金钱来介入的，但是，在真正的友情面前，再多的金钱也会变得黯然失色，渺小起来的。这时，金钱只能做友情的奴隶。”

因忙没时间，因此，每两个月自己才给建英写一封信。建英在信中问我：“老笨，人活在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痛苦呢？”我回答她：“因为世上的人们很脆弱，经受不起生活中这样那样的诸种挫折、遭遇和不幸！要想改变这种人类的悲哀，必须得从人类自身的励炼做起。”……

建英依旧生活在痛苦之中。她告诉我：“人活着就得有所作为，去为自己的理想而拼搏、奋斗！像我这样活着，真叫人生不如死！但是，自己对这个家，对在外地打工的老父亲，有着深深的牵挂和眷恋！”

每年的二月五日是建英的生日，我都要给她寄去一份精美的生日礼物。

在来信中，建英高兴地说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好漂亮、好精致，让她好喜欢。我从信中，仿佛看到了她的笑，一个清纯女孩儿那甜美灿烂地笑！——建英，我的好妹妹，希望你永远都这样笑着！人生能有几个美妙的年华，能有几次这样的欢笑，不要放弃，就这样笑着，就这样笑着！

农历的五月初九是我的生日。这天下午，建英给我寄来了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小竹编，另附有一封信。兴奋的我急忙展开信。信上写道：……你的生日正置三夏大忙季节，我还是要准时给你寄去我的一份小小的礼物和衷心的祝福。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早日实现你的文学梦想！我的这份小小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因为这是我对你的最真挚的祝愿和期盼！

我把小竹编挂在了屋里，每次看的时候，先从抽屉里翻出她的照片——顿时一缕清馨的芬芳沁入我的心肺。建英很美，她那白净清秀的脸庞，如红宝石一样的嘴唇和一头乌黑的长发；小竹编上赫然写着这么几行字：“为梦想而奋斗的人，美梦都能成真，愿您能够实现心中所有的梦想！”

收到建英的生日礼物后，我就给建英打了电话，告诉建英，她寄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收到。好别致，我很喜欢！谢谢！……那时刻，我能感受得到，电话那头的建英是很兴奋的。……

我和建英就这样，一直平平淡淡地相互信件交往着。弹指之间，已数载过去。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建英的一封来信。信中说她要结婚了。建英在信中这样写道：老笨，你能答应我无论以后咋样，我们都永远是好朋友吗？我想你能答应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就要结婚了，嫁给一个和我订婚四五年，却没有一点感情的男孩儿。我和他订婚时都正在上学。当时，我不同意，可是，我的父母、姐姐、叔叔和大伯他们都来劝我，劝说中带着几分威胁。没有办法，我只有违心答应了这门婚事。因为父母把我养育这么大，供我上学，他们的话我不能不听。我只有把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让泪水在心里流了！

四五年来，我试着去了解他，去喜欢他，可是，我却怎么也办不到。但又摆脱不了他，这真叫人好难过！我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

自从男方家提出要结婚，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受。我突然间感到天昏地暗，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什么理想、什么追求，统统都算完了！我觉得自己快要进入坟墓了，快要死了！我没有办法同一个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的人结婚，生活一辈子！可是，谁又能救得了我，也许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

我念着念着，心情变得好沉重，好悲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