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春二月的一天,“雨后红”迎面走来,见我一笑,我也回她一笑,骑单车一晃而过。为什么笑呢,莫名其妙。从这一天开始,就像一句广告辞上所说:“大宝天天见。”
天天见,就天天“笑”了。晨风掀翻起“雨后红”的披肩发,摇曳着她的红风衣;朝霞映红了她一张生动的脸。我向人打听,说她叫吕后红。
又一天,她迎面来了,我刹住单车挡在她面前,说:“雨后的彩虹,笑什么笑?”她抓住我的单车把手说:“你,云雾庵,怎么就像一座庙呢,你笑我为什么不笑?”她的一双大幽眼只是放电……就这样,几多个回合下来,也就一个仰慕,一个好感。
渐渐地,我知道她有很短的婚史,离婚后,朋友是谈了几个,没一个成功,最后一个男朋友,由于某种不好说的原因早断了来往。如今,她说她好累也好寂寞。她还说她从地方报纸上看到了我写的小说《少恋》,就好像是写她似的,她读到动情处总掉泪;说似乎好多年前就认识了我。这么说来,她是早就注意上了我,她总是在这个时间段上遇上我,那就是她有意安排的。现在无论怎么说,我若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心里也有一种失落感。她说似乎好多年前就认识了我,真那样就好了。哎,杭杭,对不起了,还好,我这只是思想越轨,不过,我要警惕。
算一算来,一晃过了三个月了,要说和吕后红是发生了爱情,那似乎是到了一个收获的季节,我知道只要我愿意,她随时可以“投怀送抱”,就是我的人。可我的职业不允许我婚外情,为了杭杭,也为了我的“仕途”,我不能雷池半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始料不及的。
有人说蚊子叮的是有缝的鸡蛋。那段时间,杭杭说她到医院看病了,妇科医生说她的那儿是患了炎症,说医生告诫她少做“那事儿”。
我说:“少做不等于不做那事儿,对吧?”我想,有人爱我都等不及了呢,你还想我禁欲。
杭杭无奈何,只好一月勉强应付我三五次,每一次她还断不了怨声不止。这样一来做“那事儿”我就窝了一肚子火,还不如不做的好。
昨天早上八点,刚上班,吕后红打来电话说,今天是二十七号,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要我无论如何晚上七点正,去牧羊湖车站见她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整天我犹如怀揣一只兔子七上八下,见是不见她?我想了一百遍,最终也没有想出一个结果。
下班,吃了晚饭,因与杭杭憋着气,相对也无言,看看时间六点半,我突然把心一横,对杭杭连个招呼也没打,便直奔牧羊湖车站。
我到那儿正好七点,吕后红早候在那儿了,路灯下,是她一张灿烂的脸。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吕后红说,特激动。
来往这久了,幽会还是头一遭。我此刻最见不得的是她那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儿。“什么事?”我脸板着转身就走。她跟着我上铁路往湖边走,亦步亦趋。
下了湖堤,是一片柳林,黑暗处,我立住,瞪眼看着她,我能感受到我是她的一个俘虏。我特生气似的,说:“你行啊!”我粗野地一伸胳膊将她揽于我的怀抱。可我没想到此刻的她竟嘤嘤地哭了起来,浑身乱抖。我怕了,正要放开她,却见她的身子直往下坠,软软得像一团泥儿,我只好双臂死死地箍住她。
她大约是一阵痉孪抑或是一阵眩晕,一会儿她镇定了,说:知道吗,就是初恋我也没有找到这么好的感觉。
一句初恋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我想到,她杭杭的初恋却是我。认识她时她是一名高中生。单位说我不爱党员爱学生。我清醒了,放开吕后红,要送她回家。她说:“你怎么了?”继而闷闷不乐,但也只好跟着我走。分别时她说:“知道吗,我爱你,好爱好爱,上我家吧。”
我说:“爱是一种责任,爱不起。”
她说:“什么年代了,老调,我不要你负责任。”
我说:“比喻你生病或者没吃的,不管行吗,这就是责任。”
她说:“我不用你管。”
婚姻毕竟不是爱情,长久无性生活调节,日子单调重复,觉得人都枯燥了,我愁呀愁,渐渐生怨,我蒙杭杭说,某某说她也是你这样的情况,过夫妻生活还是怎么怎么的行。可杭杭说:“别人行,干吗不找别人,结婚都这多年了,还那么*!”
“你当我找不着女人?”我恶狠狠地说。
“是,找得到,那个赵一蒙还没有把你害死?你这个花心男人,我摊上你,只怪当初我瞎了眼,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早与你拜拜了!哼,别人要你?除了那个赵一蒙的女流氓,你再带一个来给我瞧瞧!” 杭杭一阵连珠炮数落我的不是,继而背向我。于是我度过了一个又生气又难耐的不眠之夜。
由于生理上的反映,一连几日我都后悔没上吕后红家。我心里对自己说,若是吕后红再约,我也就没有必要吊死在你杭杭这棵树下,人生苦短啊!
想归想,我终究还是恪守道德纪律这两道防线。日子就这么捱着过,想着吕后红,人心湖偶尔有些涟漪,但总还算是平静。如果吕后红也像我一样,那么柳林堤上发生的一幕,就永远只是一个记忆,再美好仍然是一个友情问题。
2,
人是有差别的,婚外恋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制力不去恋;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选择放弃。爱情这个东西,有时是天使,有时也是魔鬼。上个月最后一天下午五点,我下班,在我必经的路口,吕后红候着我。
“上我家,”她说。一双幽怨的大眼圆睁,那神情不去,她决不罢休。
“怎么,田荒了?”我戏谑说,浅浅一笑,我自己也知道这笑好不轻松。我竟鬼使神差地往她家的方向走,她与我并肩而行。
“我那一点比不上她,”吕后红说,她说的“她”当然是指杭杭。
“你说什么呀?”我说。
“哼,送上门还不要,我就那么贱?”吕后红嘟罗着。好像我就是她案板上的一块肉等着她来割似的。
一路无话。
到了她家,她说:“看吧,诺大一个家什么也不缺,就缺你一个男人,”说着就拢上身来,吊着我的脖子往我脸上一阵乱吻乱啃,此刻,我连想也没想搂起她来,闯进卧室把她往床铺上一扔……
“圆了我的梦啊!”她哭叫着,一会儿她痴痴迷迷说她要死了。我知道肉欲叫我变成了困兽,左冲右突更增添了一种对她的征服感.。
……
吃了晚饭,我们相拥而睡,这一夜我忘了回家,直做了那种事儿好几次,且一次比一次持久,吕后红说,获得了她人生最大的快乐。
早晨我要走了,她说:“我下海经商之前是个医生,看不错人的,你是世上最优秀的男人,叫我如何不爱。”
只要隔几天,吕后红就约我去她家,就这么重复着第一次那样的销魂之夜。我获得了生理上淋漓尽致的渲泻与满足,早把纪律与道德扔到哇哇国去了,只是当我面对亚环时,才有一种负疚感。
我知道日子久了,纸包不住火的,杭杭又不是傻瓜。一个文人说过,男人的见异思迁,女人的水性扬花,永远是爱海上两只撞礁的船。但是我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犹如大海上一叶小舟任凭风浪把我掀翻。
和吕后红欢乐我总能感受到她*体的芬芳,日子久了,视觉里当她是杭杭;而杭杭却被我逐渐地陌生起来。有人说肉欲只是一种兽行为,天知道。吕后红已经离不开我了,她说我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份,她的“田”不许我把它荒芜了。我虽对她没什么承诺,但心里认为还是对她有责任的。
一大早上班,吕后红打来电话要我晚上去她家,我没有理她。
婚外恋就是婚外恋,下班回到家里,人总归是有些理智的。看着杭杭吃剩饭,还一阵内疚,我不能不管吕后红,又不能抛弃杭杭,怎么办呢。我不能再对吕后红承担什么责任了,我要让情感降温,慢慢地让“时间老人”医治各自的伤。
不想约会,编些故事无端地不去她家,吕后红渐渐感觉到了我对她的冷淡,于是在后来的日子就更加有事无事地往单位打电话找我,那意思就是说:哼,要甩我吗,没门!
总有女人找,干刑警这行职业的人本来就敏感,就多一个怀疑心,于是就有人当面开我玩笑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当然,那背后议论就不知是啥子说法了。
有一天,我俩在一起了,我把同事对我的议论说了。“这不是个好苗头,”我对吕后红说。
雨后虹说:“怕什么,谁看到我们上床了?不说这事,据我所知这两天她爸爸住院,她在医院里照料。”她对杭杭从来只称“她”。
“是,”我说,很窝火。
“这不就结了,她晚上又不在家,你干吗不天天上我家?”吕后红圆睁一双大幽眼,一脸的埋怨,见我不吭声,她鼻翼一颤颤的,说。“玩腻了,想甩!我闹给你看一看,不叫你背一个处分是鬼变的。”
我心虚了,还真怕她闹,说:“那能呢。”
“那,你天天上我家,”她说。
我点头。
吕后红笑了,好甜,说:“她妈妈儿的,抓到你一次是一次。”
……
3,
我与吕后红的事已不是个别人开玩笑的事了,影响渐大。前两天和李局长谈工作后,他以开玩笑的口吻问我,是不是与一个女人有不正常的来往。我说:是说吕后红吧,什么事儿也没有。我还表示不再与吕后红来往了。
次日开会,凭感觉吕后红会打电话来找我,我就选坐在电话机旁,真的,电话铃响了,我一接听,真是雨后虹。我只好说:“老婆,有什么事吗?”鬼知道我却这么说。可电话那一端的吕后红几乎被感动得哭了。
她说:“知道吗,我就等你这么叫我已经等好久了,老婆两个字好亲切啊!”她那声调儿一颤颤的。
“快说,我开会,”我说。
她说:“那不打搅你了,好乖,真是爱死你了,晚上来。”
晚上,我把李局长与我谈话一事,对吕后红讲了,当然,我还加油添醋了一些,问题严重着呢。
她还真怕了,说:“那怎么办?”看她那样儿显得那么地不甘心与无奈何。
我说:“分手。”
“分手!”她跳了起来对我推推搡搡,继而又哭又闹,末了,她竟跪在我面前说她一天也离不开我,“娶我吧,不答应?”她一跃而起,直闯凉台要跳楼。我急忙抱住她……
离婚那能是买一双鞋子一样,有点裂纹就退货的事儿?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丈夫偷青的人总是他的妻子。
提离婚我开不了口,与杭杭恋爱到结婚这多年,爱情死了,亲情却在,况且儿子也几岁了,我们失去哪一方犹如断了一只胳臂。
吕后红是个精明的女人。水不激,鱼不跳,第四日上午,我休息,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见是她,说:“你这是干什么?”
她说:“干什么?做这个家女主人呀!”
杭杭不在,吕后红不走。中餐时,杭杭不知为什么从医院回来了,我捏了一把汗,就骗杭杭,说吕后红是同事的老婆,找我有事。
可雨后虹不吃我这一套,她本是来闹事的,她嗲声奶气,说:“我和雾庵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雨后虹说完就走,她那柔软的腰肢还一扭扭的。
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用得着说吗,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何二未曾偷?我想这一回杭杭一定会与我吵大架了,然而出乎意外,杭杭却说:“这人神经不正常吧?”
正中下怀,我忙说:“你看她正常?她正常会来家说她老公在外怎么怎么地乱搞女人?这马上就要加工资了,有问题的人一律不加。”
杭杭说:“咱爸的病怕是难治好,累死我了,你去招乎一晚怎么样,哎,算了,累你一晚,你明天哪有精神上班。”
“我……”我喉结处一声咕噜,鼻儿酸酸的,泪水都要流出来了。我想这就是我的老婆啊,到底是结发妻子。
“瘫老头子累了我一个多月,我知道我们没在一起,打电话叫我哥晚上去医院招呼我爸,今晚我让你那个……我去洗个澡,下午睡一觉,你晚上没事吧,这些时,有几个晚上我打电话家里没人接,”杭杭近几个月说什么,永远是不要答案的。
我怕自己掉下泪来,连忙去凉台抽烟。
晚上我拥杭杭而眠,虽不及与吕后红有那番的颠狂,而心里却极为踏实,“好歹是自己的,”有一种回归感。可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打来的电话铃声给搅了。半夜三更来电话,如果不是发生案件了,那只有吕后红,事实上,我自从当上队长后,半夜出现场是很少的。我拿起了床头电话,接了。
“吵架了没有?”吕后红问。听得出她在幸灾乐祸。
我不吱声。
“中午我说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就是有事儿发生,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还听不出来?真笨
到家了!”吕后红说,很是遗憾,见我仍不吱声又说,“她在家吧,哼,不许你碰她,还有,明儿晚,上我家来,不来,我就冲到你家里去,”她说完压了电话。
“谁的电话?”杭杭嘟噜一声,连眼皮也没睁开。
“一个熟人,睡吧,”我装亲热就亲了一下杭杭的额头。不一会儿,杭杭有了轻微的鼾声,我睡不着,拉亮了台灯坐起,望着杭杭那一张端正而平和的脸庞和那高傲的额头,我不知道当她知道我和吕后红所发生的一切时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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