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王书记王民德也想,自己若是不当这个书记呢。一切是不是要好点?但是骑虎容易下难啊!此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也。若今天,事情也是千头万绪,但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南京上学的地方回家过假日,人老了,能享受天伦之乐,官场的事倒是可以往后推推。
但是女儿一回来,除了在一起吃了两顿饭,现在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想起,她母亲应该是知道的,就问:“晓薇她妈,晓薇那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王夫人正在看花坛上的虞美人开了几棵,听丈夫叫她。抬起头,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看你说得,我当然是真不知道,不然问你?”王书记自己拖把椅子坐到花坛边。
“女大不由娘,她跟我说去找同学聊聊天,但你什么时候看她找过同学了呢。八成,又是到她肖阿姨家去了。”
“她昨天不是才去了吗?咋么,今天又去了?”王书记不大相信的说。
“所以,她才和我说去找同学了阿。”王夫人摇摇头,稍显无奈。“我这女儿大了,算是白养了,女儿是妈的惬心小棉袄,我这女儿啊,成了她家肖阿姨的小棉袄了。”
“女大思嫁了,不过,那肖晓鸿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吗,连我们这样心高气傲的宝贝女儿都为他神魂颠倒?”王书记自嘲的笑笑。
“不过,我看晓鸿这孩子挺好的。长得自不用说,像他爸肖校长,孩子又有出息,懂事,我们晓薇若是跟了他,将来不会受苦。”王夫人看着他丈夫“你说呢。”
“孩子的事,你作主吧,只有孩子愿意,我们也管不了得。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到南京咋么也要三个小时,这孩子咋么还不回来?”王书记看看表。
“爸,你说我啊?”晓薇从院门里进来,问她爸。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到你肖阿姨家去了,老去,不怕人烦啊?”她妈说。
晓薇走上去,搂住她妈的腰。“才不呢,阿姨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对我好着呢!”
“那当然,想你做她的儿媳吗!”她妈打趣到。
“妈——”晓薇脸微微的红,不过又意犹未尽的。
“晓薇啊,今天不到学校去了?要不要我派一辆车送?”王书记问他女儿。
“哦,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爸,车子就不用了,省得让人说,你滥用私权,为自谋利。爸妈,我走了。”说着,进屋,拿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就走。
王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还有那条松松的马尾辨在风中被轻轻的吹起几根发丝,痴痴的发了一会呆,像想起什么,追了既不,晓薇已到门口了。
“晓薇,钱够不够花?”
晓薇站住,说:“妈,你不是给了我钱了吗,够花呢。再说,钱多了,我还不知道咋么花呢。”
“哦,”她妈说“你一个人慢点,路上要小心,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有时间,到省城看看你外公。”
“知道了妈,你回去吧,不要舍不得我吗,这么近,有时间,我不是就回来了吗?”晓薇看着她妈转身回去,才走出院门,打了辆车,直奔车站。心里暗说:“唉,晓鸿啊,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又腰连夜坐车,很晚才能到校了。我为你这样,你在北京知道吗?”
星期一,又是个忙碌的开始。对于晓鸿来说,吃饭,上课,去图书馆,还要出每周一次的《心情驿站》,这些都够忙的了,而且,现在,还真在着手写一部校园的长篇。
早上六点,起床钟没响,晓鸿就爬了起来,洗漱,整理床铺,天也亮了,看了会书,到吃饭的时间,看了课表,把上午要上的课本和讲义都塞进那有点夸张的书包,拿了手机,去食堂。
吃什么呢?每到吃饭的时候,他都要犹豫半天,虽然,学校根据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甚至是不同消费水平的学生设置了一二三四五五个食堂,但晓鸿还是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吃饭地方。特别是这早餐,无非都是稀饭馒头,要不就是回民餐厅的羊肉汤肉加馍。正在晓鸿举棋不定,不知去吃什么的时候。胡媛穿着昨天刚买的那套衣服走过来,见到晓鸿,轻轻的走过来,用手拍拍他的肩,“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晓鸿吓得一跳,见是胡媛,上下打量了半天,说:“真美呢,昨晚,夜太黑,没看清。”
“别说昨晚了,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你吃饭了吗?”
“我真在为这事发愁呢,不知道吃什么好?”晓鸿皱着眉说。
“哦,搞半天是为这事发愁阿?你真可以!”胡媛没想到自己爱着的人为一顿早餐已在这食堂门口徘徊了半天。“要不,去吃油茶,再来点煎饺,好不好。”
“好啊,反正我就是不知道吃什么,既然,你说了,那就好办。”晓鸿如释重负。
胡媛一下子有点惶惑,到四星级酒店那样应付自如,而为一顿早餐,却又没了主意。
进了餐厅,胡媛让晓鸿坐着,自己拿着两个饭盒去买饭了,不一刻,回来,一个里面装着油茶,一个里面是煎饺。“只有这样了,两个饭盒,油茶做一分打了,是你先吃,还是我先吃?”
晓鸿不知道油茶是什么,伸头看看,原来只不过是一点海带汤加一点豆腐皮里面加淀粉勾兑。“原来这就是油茶啊,我还真以为是在红茶绿茶花茶之后的新品种!”
胡媛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尝尝,味道挺好。”
“那你也吃吧。”晓鸿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却不小心烫了嘴,不及吸了口凉气。
“你慢点,好不好,没人和你强。”说完,也拿起勺,和晓鸿头抵着头,吃完早餐。
第一节课是大学语文,今天讲的是‘古汉语文学’,教授是全国有名的教授。但是晓鸿发觉,现在,凡是有点名气的,都好像对这世道不满,最大的不满就是在位的官员,好像任何人都能批评个一二三来。特别是这个汉语言文学教授,张口就是‘人心不古’,要不就是‘先秦咋么样’‘盛唐咋么样’。好像那时就世道公平,民风淳朴,都是路不拾遗的。但是,他好像忘了,就是在先秦左右的晋朝,陶渊明不是因为官场黑暗才去官归隐的!而他的教课在晓鸿眼里并不见得就好,甚至不如自己的老爸。但是作为学生的晓鸿必须老老实实的在课堂上坚持六十分钟,因为要学分不是光看年底的期末成绩,还要看平时的出勤率。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时候,草西却从前排悄悄的走过来,往晓鸿身边的凳子上一坐,向晓鸿一伸手,说:“拿来。”
“拿什么啊?”晓鸿有点莫名奇妙。
“喜糖啊!”草西缩回手,因为不是大班上课,在自己的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认识,草西说喜糖的时候,把嘴贴到晓鸿的耳边,晓鸿被她把耳弄的痒痒的,好不舒服,歪了歪头,小声问:“昨天叫你买衣服,你不要,现在,咋么想起来了,我就是买,又到哪儿去弄?”
“昨天我不知道是谁。”
“难道你现在知道了?”晓鸿有点不相信。
“嘿,是不是,早上一起喝油茶的那个?”
“你都看到了?”
“看你们那样,傻子才看不出呢,而且,我自己买的衣服我还能不知道吗?坦白交代吧,老弟。”草西说得胸有成竹。
晓鸿见瞒不过她,也就不再瞒了。“说真话,老姐,咋么样?”
“没话说,若说我是商院第一,她绝对是商院第二,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而且,那双眼,勾人心魂的。”
“美的你。”晓鸿啐了口,“你若是商院第一,我早就动手了。”
我是晓鸿,晓鸿是我。但是这两个用来表明身份的字样往往不能合而为一。好像,更多的时候,是游离与身体之外。别人在说晓鸿的时候,英俊潇洒,才气横溢,有时在我当面说,往往让我惶惑,这是我吗?而我自己知道,内心的卑微。一个商院的学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从小到大,别人说到我时,肖晓鸿啊!不是县审计局长的儿子吗,要不就是肖老师的儿子。我不知道,这对我公不公平。但我知道,这没什么不好。压根,像我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没什么要治国平天下的野心,也不要像那些皇亲国戚有了太子的名分还有想法子把老子杀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做一国之君,来为非作歹。我,只是我。县审计局长现在组织部长和肖校长的儿子。在商院,我是肖晓鸿,一个别人眼中的才子,一个可以应付课程的好学生。连同这个名字,都是我那老爸老妈给的。唯一的,现在不同,我爱的人,被草西说成商院第二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的一双眼能勾人心魂的女孩是属于我的,与别人与我的父母没一点关系。
我是学文科的,但不是学中文,好像找遍商院,也没一个像样的系和专业与中文或是写作有关。这是商学院不是北大,北大以中文为主的,能写作的很多,写出好文章的也好多,最多的是写诗。我幸亏不在北大,若在北大以我在商院的名气,要是被什么人看上,非拉着我进入他们的诗社,我又是个不懂拒绝的人,写诗于我,那还不如让我做个疯子。
我想我是爸妈百分百的正宗结合,不带一点杂质,这可看出当年我父母之间相互的忠诚。从遗传学来说,我继承了我妈祖辈以来的少年华发,华发可以变黑,到街上花三十四元,一个多小时,连同剪发洗头,出来时,没人知道我不是因为多情而让年轻的黑发长成风霜的样子。但是我爸遗传给我的我却无法改变,所谓的才情,风花雪月,喜怒哀骂都可以下笔成文,有什么法?都是白纸黑字的东西,几千个文字,谁都认识,但是这组合起来了,却又天壤之别。像是一潭死水开出了一朵含羞的睡莲,又像是南归的侯鸟只有大雁才可以飞成人字形之字形最次也是个一字形。以前,我也没发觉我有这码字的能耐,从小学到初中,我的作文从来没被老师当做范文,更多的是语文老师找我妈告状,说“大局长啊,你儿子在学校,哪门功课都好,只有这作文啊,老是上不去。”我妈说“哦,为这事阿,这事别给我说,找他爸去,教育孩子的事是他爸负责。”我妈和我爸之间的配合就是默契,一个管支撑门户,一个管教育孩子。这些老师找我妈好像就是为我的作文的事,但我妈不管了,总有点脸上挂不住,但我妈不会让他们失落而归,若在家,拿一瓶两瓶茅台以上的好酒,若是在单位,也会叫司机用车子送他们一下,在路上再买条把中华玉溪样的烟。酒是好酒烟是好烟,老师回校了,看我的脸色明显温和多了,但是过段时间,又说了“肖晓鸿啊,你作文不能这样写呢!”我说:“咋么了,不这样写?咋么写?”老师一般不理我的,说:“说了你也不改,不如找你妈说去。”我知道又来了,不是酒喝完了,就是烟抽完了。其实,一两条烟一两瓶酒咋么能喝这么长时间?当然不行,但是一条软中华可以换十条多红塔山,一瓶茅台可以换五六瓶家酒。
我知道我作文不好不如说我家的烟好酒好。我会对我的老师说:“老师啊,我妈不管我的,你不如和我爸说吧,我爸在学校,近,不要你跑这么远路。再说,我爸是学中文的,你们有共同语言。”老师把我当小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你爸是校长,忙,我哪能耽误他的时间!”“但是我妈是局长,比我爸更忙。”“再忙,为你学习的事也该腾出时间!”老师说得义正言辞。
有时,我也会撒谎的,装作很真诚的和老师说:“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妈出差了。”但谎言往往被很快戳穿。有几次,我回家时,我妈和我说:“晓鸿啊,你咋么上午和你老师说,我出差了?”原来,我妈碰到我老师了,咋么这么巧?老爸也在家,问我:“晓鸿,咋么和老师说谎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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