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杨柳树依然伫立在村口,苍老而厚实。我在这棵树下有着儿时无数的告别,记忆亦是清晰。时光在此间飞速流转。
推开厚重粗燥的大门,看到的是一屋子的阴暗。逼仄延绵。看似无穷尽的黑暗。身后的阳光射进来,空中有着尘埃疾疾的飞舞。
我还是能熟练的走到他的床前,他便躺在那张显得空旷的陈旧的木板床上。眼窝深陷,神情似乎安详。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柔软无力。如婴儿般纯洁。这团肉体在我手中不停颤抖。我似抓不住他,不断的抚摸。因为害怕它的突然冷却。“爷爷。”我在他耳边轻轻的唤着。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迟钝的回映。眼神混浊。
这是我的爷爷。曾有着高大的身躯和明朗的笑容。儿时在他硬朗的背上留有我欢乐的笑声。他温暖的双手曾牵着我走过山坡与丛林,溪流与小道。而如今,岁月正慢慢萎缩他的生命,身体及灵魂。他已变得瘦弱和干枯。我离开他的时间过于漫长,所以显得迅速而突兀。死亡渐渐走向这个老人,谁都无能为力。现在最好的只剩陪伴。
病痛刚侵入他的时候,开始变得易怒,暴躁。对死亡极为恐惧,不珍惜自己,有时哭泣。如孩童般。明白这是对命运的抗争与不平。心里亦感觉到难过。
他的嘴开始嚅动,发音模糊,需要重复多变才能听清楚他的需要。不能进食,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同过吸管进入嘴巴,在他的喉咙里发出暧昧的呻吟。满足后不再出声,继续归于平静。人变是这样,等到一定的绝望看破后,剩下的只是淡定与平静。挣扎后的无奈。我开始无法抑制的哭泣。
人一旦走进暮年,生命便开始不可自发的凋谢。疾疾走向死亡的边缘。显得仓促,看似是一个急不可待完成的什么句点。原本再怎么旺盛的生命也会走向枯萎。残酷而不留余地。
但始终明白。生命本身是一次凋谢。从出生到死亡。最末留下的只是一地的沉默。
本文已被编辑[紫色菊]于2004-10-8 20:09:4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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