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是民间传统的鬼节,是后人悼念已故亡魂的节日。今天也是我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年头的七月半,民间称为做“七月半”,是表示后人对已故亲人的祭奠和尊重。过去,每每有做七月半的人家,还要请阴阳仙来家里做法事,为亡魂操度,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省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
尽管三天前小弟和我便在电话里商谈为母亲做七月半的事,因有提前一天做的,我说:“就放在当天做吧。”今天一大早,我正准备动身,小弟便又来电话催促让我回去早点,听弟媳也在旁边督促着。
昨晚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流,我骑着自己钟爱的自行车,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尽管自己心情有些沉重,但看到自然界的风光一派新气象,心中不由得宽畅了许多。
早起的鸟儿在枝头上高唱,来往的汽车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穿梭;赶早卖菜的小商贩和菜农,接踵而来;高大笔直的松柏,犹如护卫柏油马路的守卫神分立道路两旁;成片的秧田秧苗上冒着晶莹的露珠,一颗禾苗一个露水珠子,预示着每个人都有自己赖于生存的方式和能力;夏玉米正在扬花蓄锐,硕大的玉米棒子上,冒出嫩绿的玉米须,待玉米须发黑便是煮食的最佳时期;黄豆枝繁叶茂,在浓密的叶片下,开着白色的小花朵,黄豆的种植有四千年的历史,而淮南王刘安发明的八公山豆腐,又名四季豆腐,这种豆腐采用纯黄豆作原料,加八公山的泉水精制而成,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延年益寿,美名远扬;芝麻开花节节高,路边的芝麻开着乳白色的花朵,一片灿烂景象,扁圆青绿的芝麻果实俗称“芝麻梭子”紧贴在茎杆上,丰收在即。
我抄近路途经一片竹林,竹叶迎风摇摆,婆婆风姿,阵阵清香沁入心脾;再穿过一片树林,秋蝉在树梢唱歌,歌声悦耳动听。我正行走间忽然常走的路被一堆树根堵上了。正好旁边有人在平土,路就是他们堵上的,并告知新路已整好让从旁边的树缝中行走。这是在变废为宝,开辟一方良田。
这几年家乡变化很大,工厂、企业、小作坊纷纷粉墨登场,还有的只为了圈地。不知若干年后这片土地的价值怕是要比城市的高楼大厦飙升的还要快。
猛抬头,我看见一片蔬菜大棚,那是当地农民发家致富的又一途径,少的农户仅此一项,一年可赚两三万块钱,多的一年可赚十来万元。而这些可观的收入,在不远处另一片比此更大的蔬菜基地,将要被一个大型的工业园区所取代,现正在兴建。
国家要征用土地是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的。虽然农民不愿卖地,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经国务院批准的。当地流传着一句话:我县有两个皮,一个是地皮,一个是肚皮。地皮,即是出卖土地。肚皮,即是计划生育妇女节扎要罚款。
几年前,我辛辛苦苦地办了一所职业学校,免费为国家培训职业技能人才,为的是做好人好事,但如今不得不为资金的短缺而搁浅。没有政府的支持,毕竟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昨天,我和朋友通电话时,他还在询问学校的进展如何,他是我的精神之柱之一。为创办这所学校,我付出了许多的心血,其中的滋味,只有我自己能体会。但我不会放弃,家中两套门面房已装修好一套,待全面完工,忙好这一阵子,再图发展。为创办这所学校,亲戚、同学、朋友不知忙了多少人,我从内心深深地感激他(她)们所给予我的帮助及支持。真情得以彰显,黄金有价情无价。
转眼已到了小弟的家门口,前来祭拜的人员大都已聚齐。我们都从小弟家的超市中,选购了烟花、鞭炮和纸钱等,便匆匆赶往母亲的墓地。
我抱着6岁的小侄儿坐在小弟的摩托车后,由于道路平坦,一路风驰电掣般驶上了淠河大桥的桥头。上次为母亲烧百天时,大桥正在上梁,今日大桥的模型已基本构成,两岸已衔接起来,可见建设之速。只有施工人员可在桥上走动,其它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过。
桥东靠我县这方桥面及护栏已修好,河对岸便是他县地界。一支摩托车队,头戴雪白的孝布,身穿雪白的孝袍,在这初秋时节里分外显眼。路人皆知这是做七月半的。
车队翻过高高的坝堤,一刻不停地驶向搭在河中的便道桥。摩托车急速下坡,小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清凌凌的河水波光粼粼,河面上驻着渔船,渔船倒影清淅可见,摩托车行驶在由钢筋、钢板搭建而成的单行便道桥上,“咣咣”作响,心情也随之豪迈,要的就是这个“响”(响声)!
世界上什么都不可怕,怕的就是沉寂如死水一般的静!
忽想起年少时填写的那篇不成格律的词:
《钗头凤》?观淠河大桥
金沙滩,银水波,金银相间泛碧波;望横桥,人行疾,平步易驱,创业艰辛,难、难、难!
春渐去,人更新,时光依旧平添锦;凝眸处,鸟栖枝,绿黄正肥,柳叶已飞,归、归、归!——一九八二年暮春于淠河大桥上
时不我待。三十多年前,我便想到创业艰辛,没曾想至今我才开始创业,虚度了几十年的光阴。
母亲的墓地是在过了河的不远处,紧挨着柏油马路的南边。仅二十平方米的两棺墓地,两个弟弟花去了近六千元钱。据说是风水宝地,由于地势高超,自然不怕水患。因有两个堂姊妹尚未赶到,我们便在路边停下等候。
我看到不远处母亲的坟墓上长满了杂草,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随即眼泪便夺眶而出。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小路两边皆是荷塘,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清香,青青的荷叶象一把把绿色的小伞,擎在荷塘之上,婉约可人。随着荷花凋谢,一支支莲蓬,藏在荷叶之下亭亭玉立。小弟家的一双儿女看见荷叶便吵着要采摘,并说上次来时采的。那次给母亲烧百天时荷塘干枯没有水,不知是谁为他(她)们采的。
侄女年方十二岁,正值豆蔻年华,长相、个头都随她母亲,个子高挑,鸭蛋形的脸,那一脸的微笑,灿如夏花;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穿着白色印花镶着鸭蛋绿花边的分体连衣裙,脚上穿着粉红色的时下流行款式的皮凉鞋。
也许是出于自己童心未泯,或是出于对他(她)们的爱戴,我撩起裙子,不顾塘埂的泥泞和疯长的杂草,便顺着狭窄的塘埂往里走,妹妹们见状大声呼喊起来,怕我栽倒在荷塘里。我转了一圈因塘埂太高,荷叶离埂太远最终未能采到。想那荷叶自是不能采的,每摘下一片叶子,便会烂掉一截藕。
母亲的坟墓四周围满了烟花,坟前堆了一大堆纸钱,旁边还有几挂大鞭炮,若不是小弟阻拦,还远不止这些。烟花齐放,响声震天,在灿烂的朝阳中升向空中。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在我眼前浮现,心中不由一热,眼泪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许久以来对母亲的思念,随着在母亲坟前那一跪一拜三叩头,而得到深深地祭奠。何处寄哀思?便在此时此刻此地。
于二〇一一年八月十四日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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