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没电。夜，不知不觉地悄悄来临；雨，令人厌烦地下个不停。不解人意的雨，顷刻下得更大。

雨帘茫茫，耳中除了雨声似乎还有不可的捉摸其他声响。我茫然地怔了一会儿，摸索着打开壁橱，拿出一盏小油灯，划柴点灯。终于，一豆灯光亮了起来，简陋的小油灯发出幽幽的光，漂白了四壁，它的火苗跳动着，在我眼前朦胧起来。

我读小学时，家里很穷，村里还没装上电灯。我每天都要学习，买不起蜡烛，更谈不上买一盏“十字灯”，就央求父亲给我做一盏小油灯。父亲当时身体很不好，但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掌灯时分，父亲递给我一盏小油灯。这是多么简陋的一盏小油灯！一个旧墨水瓶盛了半瓶煤油，瓶盖上戳了个小孔，按上一小节细铁管，一根洁白的绒线捻成的灯芯从小铁管中穿出。它的光漂白了四壁，照亮了我眼前的课本和作业本。就是这盏灯，伴我度过了小学几百个夜晚。

上初中后，村上装上了电，偶尔也会没电，我就点上这盏小油灯伴我夜读。随着生活的改善，小油灯就被搁在壁橱里，时常会蒙上一层灰。

父亲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少年放过牛，打过柴；青年北上宁夏支援，南下北凫替人做饭；中年种过田，开过船，拉过车。风里来，雨里去，披星戴月，饱经磨难，命运多舛。

我从小到大都听父亲说：“你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家？不，不准去。”

现在父亲离开我们已有八年了。我也已为人父，时常不经意地对儿子说：“你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家？不，不准去。”

雨夜，这盏小油灯又在闪烁。我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那苍桑的脸。我突然明白，会不会是父亲已经表达了爱而我却未能察觉？

雨夜，我一个人在家。不，怎么是一个人？雨夜，小油灯陪伴我在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