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姓李,叫李喜。
我工资不高,但养活妻子儿子却不成问题。可是,要把房子变成别墅就不行了,因为票子有限。嘿嘿。再就是我太老实,弄不来。
我是那种有点儿傻的老实人。但我很幸福。因为我有一个好妻子。
妻子特贤惠,——每天我去上班,儿子去上学,她都要把我们的衣裤熨得有棱有角的才让出门。下午我接着孩子来到楼下,就见她站在走廊上,微笑着看我们父子两下自行车,回到家坐下刚喘口气,就听见她在厨房里快乐地叫:
“开饭了,今天的番茄辣椒酱很不错吔。”
夏天,番茄辣椒是我们家的主菜,很好吃,特下饭,百吃不厌的。
为此,妻子常说:“真好养,喂什么吃什么。”
晚饭后儿子就打开电视,朝沙发上一躺,小脚伸直了放在茶几上看世界杯。我这人傻虽傻但比较自觉,总觉得家务事让她一个人干不好,再怎么我也应该干一点的。
可是,她不让,我只得吻吻她回客厅陪儿子看电视,或是教他做作业。
这都是老节目了。嘿嘿。
妻子的文化不高,没正式工作,每天早上去宾馆餐饮部洗三小时的菜,她的花销她自己其实是挣回来了的,根本没必要这样。再说她就一样不干,我作为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还不是正理正份的事吗?
可是,她总有那么块心病,认为她自己对我们这个家的贡献不大,多承担些家务她才心安。于是,我也只得遂她的愿,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成自然,不以为意,甚至于理所当然了。
这是很危险的。因为它容易让我忽略她。甚至于滋生我的坏脾气。
幸而去年底我家隔壁搬来了一户新邻居,才使我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我是多么多么幸福的男人啊。
我的妻子太好了。真的。
我们这种类型的人家,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大多都还住不起单元房,只能住那种走廊式的老屋。这种老屋的结构跟学校似的,中间一道楼梯上去是走廊,走廊两边一溜过去就是教室似的住房,只不过没有教室宽大罢了。每间四米左右宽,进深也就七八米的样子。
我家住的就是这样的三间房。不过够住了。嘿嘿。
以前的邻居们大多都搬走了,留下的和新搬来的经济能力,大多都跟我们在一个层次上。去年底搬来跟我们做邻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咳,还真是的,女人也没工作,长得还有点儿看常,人也挺客气;男人在县籽种站工作,农民出生,农大毕业的。
夫妻俩是高中时的同学,看样子爱得还挺深的。
可是,那女子却不像我妻子那么管家,这是他们搬来后的第二个月,我就知道了的。
那天中午,我给隔壁压抑的哭声吓了一跳,以为他们小两口打架割裂了。想出去劝劝,没曾想去他家一看,小两口没在家,屋里哭的是一个六十岁不到的女人,她一面收拾屋子一面哭诉:
“......我那个憨包儿子呀!怎么(她把‘么’说成‘门’)就这么(门)命苦呀,找你妈个媳妇吗,懒得个烧蛇吃呀!这屋里头吗,乱得个像猪窝也不收!厨房里头的苍蝇吗,像你妈个蜂窝!筷子吗越吃越粗!碗吗越吃越小!......”
我听出这是男主人的母亲。扫瞄了一眼屋里。还真挺乱的。劝慰两句老人我就退出来了。可是,我还没弄不明白,老人后面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请教妻子这才搞懂。
哦。原来“筷子越吃越粗,碗越吃越小。”指的是他们从不洗碗筷。
——吃了就丢一边,下餐又捡起来吃,久而久之,筷子就越吃越粗,碗也越吃越小了。老人指的是容积。
当时我只感到一阵恶心,同时又深深地感到我是那么的幸福。
从那以后,差不多每隔两个月,隔壁的母亲都会来一趟,主要是来替儿子收拾屋子,一面收拾一面伤心。这不,那边又有压抑的哭声,估计是老太太来了。
嗯,离上次差不多是有两个月了。我推算着听见妻子在厨房里叫:
“嗳,洗脚了。”
“去,你妈叫你了,洗脚去。”
世界杯太精彩了,我不想挪窝,叫儿子去洗。儿子不干。说:
“哎呀,你洗你洗。”
“李喜是你爹。快点。”
儿子看着我嘿嘿一笑去了。我和妻子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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