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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14)遥远的风铃

发表于-2004年10月07日 中午1:55评论-0条

刚过门那当儿,宋巧英很少出门,所以在庄台上与她熟络的人不多。现在去蔡三家次数多了,也难免认识与接触到庄台上其他的一些人,因此也就知道了点一些人的来路和去路,或者是他们的辈分与究竟怎样地叫他们(如果是长辈)。蔡三家的会打麻将,偶尔也在家里摆上那么一桌。如果宋巧英不巧去的时候正遇上蔡三家的在打麻将,她有时也不带小红急着回家的。小红反正是小孩子嘛,随便怎么玩,宋巧英也就找个凳子坐在那儿边纳鞋底边看着孩子,偶尔也张望一下桌面,看看掐头听听他们嚼舌根逗些噱头。

有一次,赵大定也在,听站在旁边的老人蔡二皮讲,说是蔡三家的他们三缺一实在找不到人了,所以才叫上他凑个数的。宋巧英知道这个赵大定是个什么货色。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成个家,整天游手好闲地在庄台上乱转悠,好吃懒做不说,还染上了偷鸡摸狗的一些坏毛病。说起来,赵大定不是不想女人,也不是没有好事的人替他说亲想让他成个家。可每次当人家女方来李桥蔡庄这方圆一打听,他做的那些鸡飞狗盗的事迹,就立即让人家臌气湮消对他敬而远之了。

再说牌桌上赵大定,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手气就是哄,这不他自摸又成牌了。坐在他对面的赵新宝气地把手上的牌一摔,说:“今天真邪门了,这么好的牌搭子都听不过他!”坐下家他蔡三的嫂子满脸怨气不高兴地嘟啷道:“小宝,你还摔什么牌呀?!我说没有人就息一天吧,你们就不肯,真的是想起来的,非要喊他打呢,我现在就还剩一张纸牌了。”此时,看他们的样子,最开心的当然是赢钱的赵大定了。他眯缝着自己的那一对三角眼,笑迷迷的一脸奸相与自鸣得意地说:“嫂子,别…别这样撒!说这难过话,不就是输点钱吗,有什么啊?!”他顿了一下,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又摇头晃脑地接着说:“嫂子,再说了,就是输点钱,那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啊,嫂子你就是一天输到晚,你攀本还有只眼呢!”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大伙轰地一下暴笑起来。

蔡三的嫂子,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的脸,顿时被臊得通红,情景之下不择言语地破口而出:“操你祖宗!你个小狗日的,在这儿赢钱还卖乖,拿你嫂子寻开心呀!小狗日的,你不得好死,个被枪子的要遭雷劈呢!”骂完牌一推她接着又道:“运气好呢是不是?我触你的霉头,解手去!”好象赵大定真的是要被她的诅咒给弄倒霉了似的,女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神色起身往屋外的茅房急走而去。

不长时间,蔡三的嫂子解完手回来刚坐定正赶着方牌,赵大定又慢条斯理地把头凑上来,眼睛半眯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就阴死不扬地张口说道:“嫂子,骂过了又撒过了,你是触了我的霉头又舒坦,这下是解气了吧?!不过,你们女人撒泡尿要解裤带,还要蹬下来跟拉趟屎一样的,嫂子,我问你嫌不嫌烦啊?!”

没等女人反映过来,众人先又是发出一阵暴笑,而后眼睛都齐刷刷地对着她看,正等待女人的反映和爆发呢。这次蔡三嫂子的反映倒是出乎众人的预料之外,没有象大家所希望的那样,她只是冷眼瞟了一下赵大定,然后说道:“大定,你个狗日的东西,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货色出来!还说我们女人呢,你们男人好,好得帽子都没边了,站着掏出来就撒,方便是方便,可就是最后的时候要把你们的头给摇晃荡昏了!”又是一阵大笑,蔡三家隔壁的二大妈笑得弯下腰直捂着肚子,眼泪也出来的她连忙摆着手说:“不要说不要再说了,你们在这里没大小的乱叨咕,都差一点要把我给笑死了。”“打闹场所无大小,你不听,我们听,笑一笑十年少呢!”有人起哄地说道。当然,宋巧英也在这里,这时她也是跟着众人们一起笑的。但使人们绝对没有想到的是,日后就这个眼前给大伙弄些话茬子解闷逗乐子的主角赵大定,蔡庄庄台上有名的二流子,却在宋巧英的男人赵玉富死后不久的日子里,制造出许多地流言蜚语无端端地中伤她,就差一点毁了宋巧英这个女人以后的幸福生活呢。

天还没大亮,西屋里就有了动静。赵玉贵还没有完全醒,此时趟在床上的秀莲已经睡不着了。因为身子不舒服又不好怎样地移动,所以秀莲就不断地动弹着自个的手臂,试图以此找到摆放的最佳姿势,从而来消减自己身子难受的程度。秀莲觉得,自个从昨天晚上疼起的小肚子,经过几个时辰的睡眠,不但没有好转,此刻却疼痛得更加厉害,好象连同着屁眼门一起,有一种一阵子轻一阵子重得下坠感。每次发病的时候都这样,身体难受到了极点却又死不了。秀莲这个女人已经被这毛病折磨得非常害怕了,可以说有时简直都到了恐惧的程度。秀莲起不了床又不好随意移动,整天的与床铺为伴再加上时常地发作,她就觉得自个就象是一盏渐渐快要油尽火灭的灯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和活力也在一点一点地耗下去,慢慢地远离自个的躯体,只到有一天真的变为灰烬与尘土。秀莲现在只是不明白,自个究竟还要熬多长时间才能走完这样的过程。

这时,赵玉贵已经完全醒了,身上还剩着些的困乏没有使这个男人立即起来,他拗起身子眯着眼睛靠向床头,想再养会儿神。赵玉贵眯缝着眼睛靠在床头上,老是感觉到秀莲的手动来动去的,一刻也不得安生。一般来说,秀莲犯病发作起来的时候都这样,于是他就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还如同往常一样,起来以后的赵玉富,没吃早饭,就已经在准备早晨出船弄鱼要时要用的物品。他理顺着那一堆东西,也仔细地看看,查视有没有落下什么工具。他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而后又抬头仰脸瞧了眼天气,寻思了片刻,想想还是把罩鱼篓子给带上。现在河岸口的鱼草茂密,滚在里面的鱼儿也多,这样中午下网等鱼的时候,也是可以下水弄上几罩的。

“玉富啊,你嫂子的病又犯了,马上我要给她上李桥抓点汤药,我看今个我就息歇一天吧。”赵玉贵刷着牙,转过脸张着嘴巴呜啦呜啦地对弟弟说道。“哥,知道了,没事你尽管去吧。”赵玉富憨厚地笑笑答应道。这时,宋巧英正在灶间忙早饭和他们要带的中午饭,老大刚才说的话正好她也听见了,所以她就把准备给他们带上的饭又给挖掉了一些。

“哥,嫂子又犯病啦?!早饭在锅台上,你就快吃,早点上李桥把药抓回来。你也不要太急,小红的衣服我马上过去给她穿,顺便再问问嫂子能吃点什么。”宋巧英出了灶间,走向赵玉富。她一边拿着要给自个男人带走的饭盒,一边也这样的对老大赵玉贵说着。

早晨就这么忙禄,宋巧英的男人赵玉富在家草草地吃过早饭,手里拿着饭盒和船叉,肩上被着鱼网和罩鱼篓子出了家门。但是,令宋巧英与庄台上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今天早晨的这一走,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的出门,也就是说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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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亿十二点评:

写的真是细致,语言也老练.加油啊!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