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的秋夕那天,我独自去了情人谷漂流。
情人谷的溪流是舒缓的。它既没有桃花溪的惊奇、险峻,也没有长墅源的汹涌、肆虐,而是自有一种雅韵镌写在眉头、脸庞。深情、温婉而又缠绵的溪流会将你情不自禁地融入其中,不愿意出来。
当我驾驶小艇进入放漂处顺流而下的时候,我的心便随着流水的韵律脉动起来。看两岸青山婷婷玉立如仙女下凡,舞起山间白云似长袖轻扬,娉婷婀娜。苍松翠竹随风摇曳、身影婆娑。真的是好一幅人间仙乐图啊!
面对眼前的此情此景,闭目吟诵“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杜牧的这首《秋夕》诗,不禁唤醒了我心底那份久违的浪漫柔情,让我神思恍惚,绯恻缠绵。
曾记否,桃花溪前佳人弄首,连理树下两情相许?千种深情万般爱,怎不叫人痴迷,怎不让人沉醉?可谁知天道不公、造化弄人,如今芳心难猜,情已走远,又岂是在这情人谷内能唤得回来的?纵然是“时易人瘦境且迁,芳心一去日如年。”但我却决不肯“情人谷内随流水,不叫春风绽紫微。”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忘却那无边无尽的忧愁,将万千的烦恼丝缕齐根斩断,将身心沉埋在这情人谷内,独享这一份沉醉。一念及此,我放任小艇随流水漂荡,仰望长空举目搜寻中天,又哪里见到了牛郎与织女的半点身形?
突然, 不知山间何处传来脆清、动人的对歌声。我猜想,莫不是今日织女又偷下了凡尘,来到这情人谷与情人相聚么?意念恍惚之间,我无力亦无言地黯然下去,心情沮丧到了极致。听着,听着远处飘逸俊朗的情歌声声,似乎把我带回到了昔日的桃花溪畔,醉心的歌声自耳边响起:“唉嗨嗨……舞动桃花溪哟,捧起桃花水,桃花水润桃花面,真情荡溪涧。唉嗨嗨……划艇双飞出的,瀑高船低。飞流直下二十里,一关更比一关危。温情冲浪起,爱心漾花溪……”。
“是她,是她的声音。”神思恍惚中,我听出了是她的声音。猛不丁的我从艇中站立起身来四处张望,并颤抖着声音大声地喊道:“是你吗?你在哪里呀,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声音在山谷中此起彼伏地回荡着,似欲将心底的愁怨尽泄。恰在此时,这溪水也好像懂得我的心事,将小艇打横在湍急的水流中,陷身于漩涡里打着转不肯离开。我默然地任小艇打转,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旋转的溪流出神。直到后面的小艇飞流而下,“砰”的一声,猛烈的碰撞过后才将我座下的小艇顶出了漩涡,晃晃荡荡地飘零而去。
小艇一路顺流而下。坐看溪水蜿蜒,听浪花浅唱,观两岸奇石兀立,或嶙峋或峻伟,千般容貌,万种姿态,急慌慌的闯入眼来让人觉得甚是活泼可爱。一时的失落在此刻硬是被生生地压了下去,竟自我疗伤般地放开歌喉吼唱了起来:“唉嗨嗨……崖险浪追,舟横水扫势急。娇吟声颤透船出,迷乱哥心扉,惶恐水一溪。唉嗨嗨……山歌一曲随舟楫,哥唱妹和声声对,唱甜满溪桃花水,桃花水笑桃花溪,桃花溪上桃花妹,漂流桃花溪,醉了憨哥哥,忘情痴妹妹,误了归期。唉嗨嗨……醉了憨哥哥,忘情痴妹妹,误了归期。”
一曲唱罢,我拚命地挥动船桨向着下游急划而去。小艇越过身旁一对对轻舟慢划的恋人,但看他们相依相偎在小艇之内,你情我侬,甜蜜温謦,自成一道道迷人的情爱风景,将情人谷内妆点得风情万种,爱意弥漫,这爱意穿透浮云的遮蔽,直达九霄云天,银汉之上。好像是来声援那鹊桥两端的一对苦命之人似的,浓得花不开。面对此景,原本孤寂的内心愈发地凄清起来,我惶惶地赶紧逃离开去。
孤寂将我又带入到了躁动的臆想当中。意念中,她翩翩漫舞来到了我的身旁,轻挽着漫步游走在松青竹翠,鲜花铺就的廊桥上,是多么甜蜜,幸福安详。仿佛这长长的溪谷就是我们永远的归宿,潺潺的流水是彼此说不尽的私语,熙熙的清风是深长温情的表达,朗朗的明月则是照亮明天的灯塔,莹莹的星光是我们黑夜缠绵时的烛火。我真的醉了,醉在了这秋夕的情人谷中。
啊,七夕,我走进了情人谷。可是,我很无奈。因为我知道,这多情的情人谷啊,却未必能猜得透我这冗长的心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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