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梦
曾横穿八百里秦川,在黄沙飞扬中聆听陕西汉子粗犷的秦腔;曾静坐竹筏行驰在沅水观赏苗妇胸前裤角美丽饰花;也曾摇起宽敞的乌蓬船在绍兴夜河里去看社戏。而关于海,我只有梦。
在我蓝色的梦里,曾化一叶扁舟,飘游于蔚蓝的大海。遥远的是隐隐的惊涛声,近切的是海浪轻吻小船的呓语声,悠悠得譬如一场温馨的春梦,任由它儿巅跋着飘去。海的温静如处子迎风,愤怒如壮士冲冠皆缠绕在梦里不止千百度回奏起那首古老而神谧的海韵。据说庄周梦而化蝶,我也让海的梦绪淹没我,不知海是我还是我是海,似红粉知己揾唇留下的吻迹,淡淡而隽永。
那一日,差些儿和梦魂牵萦的海谋面了。
“海?在那边”在上海的川沙,立在稻田里的农夫冷漠的望着南方,双沾满淤泥的右手指去。
我顺着指定的方向瞄,无限的稻田尽头,一带防护林化成连绵的绿廊遮断了殷盼的目光。
“还有多远?”我急虑的问。
“老远”农夫淡然的回答,一边卷起拖入泥水里的裤角,拭一回暑汗,伏下身如一张绷紧的弓。汗水湿透衣衫紧贴在背梁上,黝胴色的肌肤依稀可见。
大约海离我还很远。我幻想起一望无垠的大海来。岸边横生耸峙的礁岩,海中峥嵘突兀的岛屿,奇形怪状,刀辟剑劘一般。海水儿碧漫,忽明忽暗泛着幽深离合的光,款款涌向天际,仿佛溢岀天外。海欧在落日的峰浪上飞旋、打鸣似欲飞离海天一色。蓝天碧海,红日白欧,多么令人陶醉的风景。
但为生活巨碾碾压于身的人们的脸上,居然寻不到一丝对大海的热爱和欢悦。海只是海,来不得半张风景。正如山地人看惯了高山竣岭而忽视一览众山小的奇观,草原人看惯沃野千里而忽视风吹草地现牛羊的壮景。他们的心里只殷殷的装着鱼虾鳖蚌、稻麦菽瓜。海的涛走云飞,海的低吟轻语,海的广阔无边,海的深邃莫测,骄阳下的海,月光中的海,风雨中的海,都化得那么淡,那么远,那么不值驻足一观。
而关于海,我依然以梦的斑斓缤纷装饰。不过我要外加一条庄严的色彩,这在沿海人们的脸上可清晰凝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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