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六十六岁,一生养了六个儿子:杨大郎、杨二郎、杨三郎、杨四郎、杨五郎、杨六郎。六个郎有大学生、中专生、初中生;有工程师、教师、打工仔和农民,皆自食其力。
婆婆很厉害,她要吼一吼,六郎全得抖一抖。我说:“婆婆太霸道,像个女皇!”五郎——我丈夫说:“她要不霸道,我们也许都不成器!”想想,也是。六个儿子,在那贫瘠的年月里,要长身体,要长精神,不霸道,行吗?婆婆和公公就靠着几亩薄土,耕出粮食,耕来学费,供给着兄弟六个,居然让他们供出了全村第一个大学生。
婆婆很节约,一分钱巴不得掰成两半用。这么些年了,我从未见她自己买过衣服,儿媳们买回去,她总说:“家里还有呢,买这么多,太浪费!你们自己多买些吧,在单位上班,别寒碜了自己。”你要提议带她去旅游,她准说:“浪费钱!都江堰,不就是个堰坝吗?我们村河塘那么多,要看堰坝还不让你看个够!”一句话让你哭笑不得。我说:“婆婆太吝啬!”五郎说:“不这样精打细算,我们家早就债台高筑了!”
婆婆惜水如油,一缸水,我们用两天,她起码用半月。她常说:“水用多了可不行!死后阎王要算账,用多了得叫你喝进去,喝不完肚子撑破,下辈子还没水喝……”虽然我不信鬼神,但这话对我还是起了一段时间的作用。
别看婆婆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她可爱干净了。家具让她拾掇得整洁如新,吃着她做的饭菜,特让人放心。六弟得了甲肝,我们回家看望,正碰上婆婆在灶上忙活,原来她在煮碗筷。六弟的碗筷专用,天天消毒,其余人等的碗筷也天天煮一煮。看着忙碌的婆婆,我说:“婆婆卫生知识真丰富!”五郎马上接口:“杨门女将嘛,就是不一样!”
婆婆很慷慨。她常说:“人要良心好,看见有困难的人多帮助,会有好报的!”那天带她逛城,她见个乞丐就给钱。我们说有些是骗子,她说:“哪有这样糟蹋自己来要钱的?”我们只得作罢,任由她去。我偷偷说:“我这婆婆,可真不一样!”五郎说:“佘老太君的气度嘛,非同凡响!”
婆婆好久没来了,怪想她的,星期天该去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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