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了。我是说自从毕业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其实我还是挺怀念那所学校的。作为一个不善以滥情词句来表达内心的家伙,我所能抒发的感情极限,最多也就到这种程度了。
要知道,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很久以后,你自作多情地去怀念一个人或者事物,却不见得它还能认识你。曾经你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身为其中一员,你和这个地方搭配得是多么贴切。如今你已离开的时候,当你又一次出现在这里,路遇行人,你又为何如此在乎他们向你投来的目光是冷漠还是友善?!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知羞耻地怀念起了这个曾在我眼中一无是处的地方。这有什么奇怪呢,人本来就可以对同一事物产生喜新厌旧之感!
几个月前的济南,还不算热。在某个周末,我因为无聊,于是想起了我的母校。说来有些可笑,当我在感到无聊的时候,突然给予我感情方面压力的,不是某个人,竟然是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母校!
长久以来,我总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能只因为学校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把号称校园景点中最彪悍的图书馆建起来就对它抱有偏见。尽管这四年,偏偏就是我在校的四年。
伟大的母校在拼命收取我们学费的同时,却没有给我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豪华建筑物是怎样在耗费我们大量钱财的基础上拔地而起的机会。我想这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心理不平衡……我有些失态了,其实这样不好。
那么言归正传。
我想起了自己的母校,于是又回去……不,是又过去了一趟。
我先是在大学城的商业街逛了几圈,基本上是为了消遣。
周末这里总是非常热闹。尽管此时天气尚显清凉,但已经阻挡不了很多女生的激情,以至于顶着凉风就迫不及待地把短裤、短裙和丝袜穿了出来。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句话跟人的长相没关系——其实她们都是些漂亮的姑娘!
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剪过头发。可想而知,当时我的形象,跟“狼狈不堪”简直就是配套的。我凭着感觉走进一个自认为并不算太流氓的美发店,然后却很不幸地遭到了一个流氓理发师啰啰嗦嗦婆婆妈妈唠唠叨叨唧唧歪歪的折磨。在他并不认为一定没把握说服我之前,他的剪刀几乎没怎么碰过我的头发。直到他以说不上是请求还是命令的口吻企图要我花掉几百块钱做一次烫染的时候,我顿觉内心一股极其厌恶之感油然而生,于是我愤怒了,说:“我靠,你到底剪还是不剪啦!”小伙觉得刚才那一番费尽心机的赖皮没起到任何作用,而且在职业道德上被我无情的羞辱了,于是很委屈地说:“不做就不做嘛,又没死赖着要你做,大家讲道理嘛。”随后,我的头发就一缕缕很痛快地掉落了下来……
好吧,我已经不止一次地遇到过此类善于耍流氓的生物。因为躲不掉,所以习惯了。
剪完头发之后,感觉精神了很多。我心想以咱这样的形象,应该不会有损校容吧。后来走进去一看,妈的这么多怪物!作为一个整天只知道上班的土鳖,我终于可耻地out了!
我从学校的东门进入,然后沿着一条土路往北走。这条路是我们以前上课的必经之路,因空旷而显荒凉,偶尔有那么几棵小树蔫儿了吧唧地戳在那里,跟这条亮丽的风景线很不成调。厚厚的尘土一铺到底,一年四季只要是有风的时候,这里总会呈现出黄尘滚滚的壮观景象。如果不走运,在上课的时候突遇大风来袭,那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一路走来,略经黄土洗礼浮尘点缀,当你到达教室的时候,基本上就有足够的资格向全世界证明你是个地地道道的黄种人了!
约莫十分钟的徒步,在到达3号宿舍楼的时候暂且告停。这里是我大学生涯中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宿舍楼虽然表面看上去有些破旧,但里面……其实也不咋地。
我感到内急,于是特意跑到六楼,上了一趟厕所。随后走进洗手间,发现有个水龙头正在肆无忌惮地哗哗地淌水。我暗骂:“我靠,这帮学生怎么这么没素质!”走过去刚想把它关掉,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水龙头的开关已不知去向,于是我怒骂:“我靠,这个学校怎么这么没素质!”
出了洗手间往右一拐,就是我们以前住过的625宿舍。我在宿舍门前默默驻足了许久,其实这个“许久”最多也就是半分钟。看到我以前的床位上铺满了那么多陌生的东西,不禁感到有些失落。我曾在那里睡过觉,看过书,写过小说,扯过淡……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状态基本上就是趴在床上看书,看累了就躺一会,躺够了就写一会,写烦了再看会书……没有电脑消遣的日子里,我拿纸和笔无限狂热地完成了多达十六万字的故事。这是我真正投入激情去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其实写得没什么水平,里面连篇累牍的病句和错别字,致使我在接下去的若干年里都不好意思提起网上流传的那个不温不火的小说就是老子写的!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老子早晚还要重新改一次!
又扯远了,好吧言归正传。
我顺着一条羊肠小道拐弯抹角地走过,随后来到宽阔的大路上。这条路呈环形结构,沿内侧围了一圈铁丝网,将一片操场纳入怀中。
我走进操场,然后看到了那条令我终生难忘的四百米跑道。每次在体育课上,我的长跑比赛倒数第一的成绩,多半都是发生在那里。呵呵,一段尴尬的回忆!
到了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太阳若隐若现地藏进了西边的群山。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夕阳消踪隐迹之处,用仅存的一点红光把大片如鱼鳞一般密集的白云烧成了血红色。那片残红把天空烧透以后,紧接着开始向地面蔓延而来,最后铺遍了整个校园。传说中,这就是常被一群苦逼文人津津乐道的美丽的晚霞。
其实我本不想待到这么晚,但却偏偏待到了这么晚。
老天仿佛特意安排了这样一个机会,然后就等着我来遇到。
你能想象到吗。一个人,独自在故地,遇到了夕阳西下漫山晚霞的景色。这样的煽情效果,是很容易把人带进多愁善感的情境之中的。我原本只是想进来逛一圈接着就走,最后自己却傻了吧唧的陶醉进去了。在那短短十几分钟里,我的想象并没有很好地面对未来,而是楚楚可怜地通向了过去。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尴尬。要不是旁边那两个学生讲的黄色笑话把我的思维强行拉回到现实中来,我想我还能陶醉上个把小时。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于是匆匆离开学校,赶向公交车站牌。希望在20路的最后一班车出站之前,我能赶到那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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