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春耕贾庆斌

发表于-2011年07月25日 下午6:03评论-2条

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高中离校归乡,成了生产队一名新社员。冬去春来,几场透地雨落下,草木泛青,春暖花开。队里三犋牲口上趟,开始赶墒耕地。队长特别安排我跟父亲“跟犋子”。跟犋子的具体工作是:帮扶犁手套牛、卸牛,撒粪,打整地角地堰。队长的分派,其实对我是一个暗示:你活脱脱一个书呆子,论生产你啥技术都不懂,跟你父亲干活,留心学几手。论庄稼活,父亲可真是个好把式,无论犁地摇耧,扬场打落,样样娴熟。队里十几个懂得技术的小伙子,哪些一个不是父亲带出来的?

提前吃罢早饭,我们父子担犁赶牛,开始上山耕地。我们的这牲口,领墒的是一头“黑二性”(被捶过生殖器的黑牤牛),它膘肥体壮,性子狂猛,欺生桀骜,其他扶犁手都服降它,只有父亲才使唤得了它。其它两头配犋牲口,一头是刚入垄道的黄犍,另一头则是刚过满月的花牴牛,身边还领着个才会吃草的黑犊儿。

南风徐徐,金灿灿的阳光洒满赤luo裸湿润润的山野。登上山坡,一股暖洋洋的春意扑面而来。休闲了一冬的梯田里、地堰上,生长着星星点点的苦苦菜和蒲公英,嫩嫩的,绿绿的。它们各自绽放着三两朵金黄的花朵,在春风中悠悠颤动,在阳光里闪闪烁烁。他们仿佛在和春天母亲说着悄悄话。

清闲了一冬牛棚生活的牛们,新春第一次下坡,精神抖擞,劲头十足。黑二性和黄犍忘乎所以得连蹦带蹿,在地头上撒起了欢儿。顽皮的黑牛犊惊讶地巡视着山野,好奇心起,兴奋得满地里撒欢儿。蹦足了,跳够了,它抬头望望亲爱的牛妈妈,娇气地发出一声稚嫩的叫声:“哞——”,仿佛告诉它的牛妈妈:它将要到那边寻找青草吃去了。花牴牛会意地叫了一声,亲切的目光紧追着小牛犊远去的背影。

父亲美滋滋地吸着地头烟看牛们跳跃玩耍。一袋烟吸透,父亲招呼我即刻栽犁套牛,手把手教我将一应套犋摆好,挂好。“啪!”父亲照空中打了个响鞭,牛们很不情愿地停止了玩耍。父亲揪着牛的耳朵,一一牵到各自的位置上上了套索,然后取下挽在领墒黑二性角上的撇绳,挽住它的右耳,再将撇绳头拴在犁把上。父亲扬鞭赶牛,开始打墒扶第一趟地瓜垅。牛们卖力地引犁前行,锋利的犁铧翻卷起泥土的波浪,呼呼有声。父亲粗犷的吆喝声和着清脆响亮的牛鞭声,震荡山野;山壁回音,声声悦耳……

温柔的春风里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在山间弥散。阳光普照,蔚蓝的山巅上空,白云飘浮,山鹰盘旋。忽然,从山顶上飘来清澈悠扬的笛声。循声望去,但见牧羊的三大爷,此刻正端坐在山寨断墙之上悠闲地吹笛。悠扬的笛声中,洁白的群羊蠕蠕而动。白云悠悠,笛声悠悠,《五更里》《小放牛》《沂蒙山小调》,老汉悠然自得,吹得如痴如醉……

一块长长的梯田犁完,牛们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吁——”父亲喝牛休息。又热又累的牛们即刻松了梭头,原地伫立,喘着粗气,甩打着尾巴,举目张望着山野里的风景。一阵屙尿,牛们一个个卧倒,一边慢慢地倒磨(反刍),一边安然地养精蓄锐。这时,花牴牛蓦然想起它的孩子,赶紧站起,扬头向着远方发出一声悠长而亲切的呼唤:“哞——”。正在对面山坡觅草的黑犊儿听到牛妈妈熟悉的呼唤,立刻回首,应答似地叫了一声:“牤!”,颠颠地向着牛妈妈跑来。黑犊儿紧紧地依偎在妈妈身边,一任花牴牛爱抚地舔舐……

正午的阳光,格外灿烂而温暖。山野里一派静寂。安适静卧的牛们,晒着融融阳光,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津津有味地反刍。山巅崖畔上,有山鸡在娩蛋,孵雏,不时传来一阵喔喔喔的叫声。春天的山野,是鸟类自由生活的天堂。他们中,最多最活跃的当是俗名唤作“鹅兰的候鸟”。它们春天里飞来,呼朋引伴,寻寻觅觅,忙着筑巢,繁衍后代。鹅兰体形较小,羽毛浅灰,头顶上向后翘着一面小小的羽伞,极具孔雀头部的特征。它们堪称自然界里的天才歌手,其鸣啼格外甜美而曲折。鹅兰们满山坡飞蹿,啁啾,婉转、嘹亮地唱出一支支春天的颂歌……

岁月流逝,时代变迁,父亲早已作古,牛耕代之以机耕。春光轮回,青山依旧在,却少了往日的生机。往日已成今日的历史,今日是往日的演变与进步。然而,当我重温昨天的历史,回顾那些个春耕山野的时日,总有一番感慨、思念在心头。

麦收的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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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邹老宽推荐:邹老宽
☆ 编辑点评 ☆
邹老宽点评:

故乡的春天,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万象更新。农田里,父子在耕作。在作者的笔下,一副美好的画卷展现在读者面前。好文章。晚安。
删、添几个字。注意文章分段,每行开头空两个字。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朋友再发稿时注意文章每段首空两个字格,这篇帮您修改了,祝夏安!at:2011年07月25日 晚上8:18

贾庆斌-回复谢谢修改。问好快乐。 at:2011年07月26日 下午4:07